等苏北山睡醒,已经是晌午时分了。
崔九州和屠子在院子中商量着怎么对付妖兽,其他人都下山去置办东西了。
苏北山也帮不上什么忙,打算回三清观瞧瞧。
顺便看看那葛胖子到底是不是妖兽,如果不是,这次可要给葛胖子一点颜色瞧瞧。
如果是,那再好不过了,赶快叫屠子他们几个上来把他收了。
总之不管是不是,绝对不能轻易放过葛胖子。
想着葛胖子跪地求饶的样子,苏北山内心就一阵窃笑!
太过瘾了!
辞别了他二人,径直向山上走去,刚走到半路,就看到另一条道路上几个道士拥簇了一群人走了上来。
中间还有一顶四人抬的轿子,轿子后面跟着七八个挑夫,挑着几口箱子,看样子像是上山还愿的善人,山上的师兄弟有急匆匆往山下赶的。
苏北山随手拉住一位问道:“你们去哪里?山下这是何人?”
那道士施一礼正要开口说话,突然惊道:“苏北山?哎呀,见鬼了。”说罢往山下就跑,一边跑一边念《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苏北山心中一阵好笑。
突然才想起来,可不是见鬼了吗,自己离开的时候还皮肤皴裂,浑身鲜血淋漓呢,才三四天不见就生龙活虎的,任谁都不敢相信吧。
看着那道士失魂落魄的跑下山,苏北山笑着慢慢向山上走去,经过这短短三四天的经历,苏北山觉得自己对很多事情有了不同的看法。
就如老崔所说,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之前自己的所爱所恨所执着,现在看来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不过这葛胖子,还是不能轻易放过。
走到三清观外,看到众人都在山门外整装而立,表情庄严,年长的几位师兄还拿着拂尘一派仙风道骨。
众人瞧到苏北山上来都是一脸的惊讶之色,苏北山微笑着向众人施一礼,也不管众人的目光,自顾自地走到内院里去了。
不一会儿就听到,山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进到观里来。
听见一个声音说道:“虽然劳烦众位迎接,但冲着这些布施也是应当的,大家就不要见外行礼了。我这人生性随意,你们随意我也随意,都不要拘泥礼法,我也没有什么好训示的,祝众位道长早日得道成仙吧,都散了吧,散了吧。”
苏北山一听,这话说的好不欠揍,来人真是厚颜无耻,不知道借了谁的胆子,跑来三清观撒野。
不过转念一想,自北宋靖康之耻以来,道教在民间遭人唾弃,有个大胆的有钱人跑来放肆也是常态。
谁让那不知好歹的林灵素误国误民、误君误臣,葬送了大宋的半壁江山不说,居然还想让和尚还俗改投道教,当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这么一想,三清观被人奚落几句,苏北山还觉得挺痛快。
只是今天上山没见到葛胖子,心里不禁有点小失落,他倒并不是急于复仇。只是几天不见,多少还有点想念,想念之后才是想办法捉弄葛胖子。
只听到那声音又说道:“当下也没什么劳什子可做,常真人,不如随喜一番。”
那常真人说道:“一切听公子吩咐,我们这三清观供奉的乃是三位至高尊神,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大殿有文昌殿、药王殿、玉皇殿,可谓历史悠久,这建筑错落颇合古风,而历来名家大士游历至此的,都会来留下一些墨宝。”
二人边说边走,声音渐渐来到内院。
苏北山正在寮房内收拾行装,他心想反正早就想着离开三清观,如今又接得了祖师爷的骸骨,心中无牵无挂。
也没有在三清观继续修行的必要了,更不用受这些道士的鸟气。只要想法子捉弄捉弄葛胖子,再找找那只大妖兽,找到找不到都不打紧,反正算是完成了心愿便好。
别的道士都在前院整理布施,或是做功课去了,内院只有苏北山一个人。
听到二人边走边说,已经到了寮房门外,苏北山探头看了一眼。
进来这人是一位羽扇纶巾的公子哥,生的五官俊秀,脸皮白嫩,犹如涂了脂粉一般。穿着一身大红的袍子,走路趾高气扬,身旁陪着一位三十多岁的道士。
这道士浓眉大眼,一对招风大耳,走起路来一颠一颠,这走路姿势十分滑稽,看起来就像是瓦肆里的倡优。
只是这人苏北山却不曾见过。
那一颠一颠的常真人正好看到苏北山,施礼说道:“这位师弟怎么称呼?”
苏北山还礼说道:“小道苏北山。”
“有劳苏师弟带虞公子随喜随喜。”说完又对那虞公子说道:“回得道观还未给家师请安,贫道少陪,公子请随意。”
虞公子摆摆手,常真人便转向后殿而去。
苏北山哪有心思陪那公子哥随喜,心想收拾完了东西还要抓紧时间去找葛胖子呢。
正要继续收拾东西,那虞公子喊道:“那个谁?本公子走的累了,搬桌椅板凳出来,咱爷们就在这院内纳凉歇息一阵。”
苏北山一阵气愤,好大的架子,还要把桌椅板凳搬到院子里去,小爷我可不是伺候你的。
苏北山假装听不见,虞公子见苏北山不理自己,左右看看没人,满脸堆笑主动凑上来。从怀里摸出一些散碎银子硬塞到他手中,说道:“来,打赏你的,你拿着,却不用你去搬凳子了,我只问你些事情。”
苏北山可不稀罕他那些散碎银子。
虞公子鬼鬼祟祟,四下里瞧了瞧,才说道:“你们这道观里可有什么宝贝?”
宝贝?苏北山一愣,感情这公子是来偷东西的啊,借着布施的名义上道观偷东西还是第一次遇到,内心一阵好笑。
心想你若当真偷了东西不被打死才怪,这三清观里的道士每日都练拳脚功夫,你就是当真偷了也跑不出去。
有心想要逗他一逗。
苏北山也假装四下里瞧瞧,低声说道:“宝贝啊,你可问对人了,这观里宝贝可多了,什么名人字画、青铜古物、文房四宝、御赐金器应有尽有。”
虞公子一听,顿时喜笑颜开,说道:“好极好极,别的宝贝都不入我的法眼,我只问你,你可知六合葵在哪?”
六合葵?这是何物?苏北山从来没有听说过,更不知道是何物,一时之间满脸的茫然。
虞公子见苏北山一脸迷茫,哈哈一笑说道:“你不知道也不打紧,料想这宝贝不是你这种小道士能见到的,我去别处转转,不打扰了。”
说罢,虞公子也转向内殿走去,苏北山正在纳闷,难道我们道观还有这种宝贝?
一个胖道士来到寮房里说道:“苏师弟,掌门师兄喊你去大殿领取布施。”
苏北山把那些散碎银子塞到胖道士手中,说道:“郑师兄,我问你个事。”
那胖道士哪里见过这许多散碎银子,两眼放光,急忙揣在怀里。
苏北山家是有名的富户,平日里在葛胖子一伙人的压榨下,在他人看来是“出手阔绰”。不少道士得过他的好处,有一些没得好处的还会故意刁难苏北山,这郑师兄得了散碎银子也不见怪,更不推让。
“你可知道六合葵在哪?”
郑师兄一脸惊讶,说道:“你从何处得知六合葵之事?”
居然真有六合葵!苏北山本就试探的问一句,居然还真有。
看来这道观里真有宝贝。
郑师兄左右看看没人,小声又道:“不管你从何得知,这六合葵可是师傅的至宝,你可别再问,小心开罪了师傅。”
既然知道是至宝,那还有不问的道理?
更何况苏北山早就决定离开三清观,临走之前顺手拿一两件所谓的至宝也不为过吧。
可是任苏北山再怎么问,那胖道士不再多说关于六合葵的事情。
苏北山只好问道:“方才那虞公子是何人?”
郑师兄笑了笑说道:“只要不问我六合葵的事,其他的我都告诉你。这虞公子可不是别人,正是雍国公的孙子,虞公禄大贵人,咱们南宋的百姓都受过他家的恩惠。”
雍国公苏北山是知道的,虞允文采石矶一战名扬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以一万八千兵力击败金军将近二十万大军,阻挡了金军南下的脚步,自采石矶一战金人再也没有大举来犯,南宋的百姓可不是受了天大的恩惠。
两人正说着话,虞公子就从房屋后面走了出来,看着苏北山喊道:“那个谁,你来,你来。”
苏北山假装看不见,胖道士反而满脸堆笑的跑过去,虞公子问道:“茅房在哪?”
胖道士亲自引着虞公子去寻茅房了。
苏北山心想,这才是真的纨绔子弟,百无一用,连个茅房都找不到,跟着臭味走不就对了吗。
两人刚走,就看到常真人和掌门师兄二人从内殿里走出来。两人神神秘秘,低声说着什么,苏北山急忙躲起来。
隐约听到掌门师兄说道:“眼下不可,他这身子早已被酒色掏空了,皮肉当真不好。”
常真人说道:“只好再好好伺候他一两个月,等好转一些,那时再下手,我们这头等大事就算是了结了。”
“这些日要吩咐典造,伙食一定要好,要补,只要能把这大事了结,不惜多下一些血本。”
“不错,苦苦盼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