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望着远处院墙里飘出梅花香的凝纱居,麻姑与胡彩玉将身上的斗篷裹了裹。
一晃,麻姑与胡彩玉已经在安庆侯府里整整呆了半月有余,这半月多来她们过的谨小慎微,生怕一不小心被人抓住把柄,给她们随便按个罪名。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安庆侯夫人就住在前头那个院子里。”胡彩玉俯在麻姑耳边道。
麻姑长呼一口气,神色凝重道:“走,咱们去跟夫人道个别。”
特意请了她们来,却只是让她们在翠锦院里呆着,这个用意已经十分明显了。
来到安庆侯夫人所住的凝纱居时,胡彩玉上前,敲了敲垂花门,一位与翠锦院里留下的粗使婆子差不多打扮的婆子前来开门。
“我家娘子想拜见夫人。”胡彩玉微微颔首,恭敬的道。
那位婆子探头,瞧了一眼不远处的麻姑,“你家娘子?”她自然是不认得的。
“麻姑妈妈通禀周嬷嬷一声,翠锦院里的麻姑前来拜见夫人。”麻姑举止自然大方,并不拘谨。
提及了周嬷嬷,又提及了翠锦院,这都是她熟稔的,她一个三等婆子,自然不敢轻易做主,便笑着道:“娘子请稍等,奴婢这就去通禀。”
半晌,周嬷嬷从垂花门内走了出来,“夫人请娘子进去说话。”似笑非笑,睨了一眼麻姑。
麻姑镇定自如,跟在周嬷嬷后头进了凝纱居。刚进垂花门,两边各一个绘着山水图的落地青花瓷大鱼缸,中间一个大理石大插屏,绕过大插屏,进入一个穿堂,再穿过抄手游廊,便到了正房大院。
在正中那间正房门前,麻姑与胡彩玉站在门前等候,周嬷嬷则掀了帘子入内通禀。
凝纱居雕栏玉砌,金碧辉煌,布局巧妙。看来,这位安庆侯夫人的生活很是奢华高调。
半晌,周嬷嬷掀了帘子道:“进来吧。”
麻姑颔首,从周嬷嬷挑开的帘子下穿过,胡彩玉跟在其后,刚到帘子下,却被周嬷嬷拦住,“姑娘请留步,夫人只请了麻姑娘子一人入内。”
胡彩玉愣了愣,便退了出来。
进了正房内,麻姑随着一位丫鬟绕过一个雕着花鸟图的花梨木屏风,安庆侯夫人穿着金线绣栖枝的大红镶珍珠袄裙正躺在暖炕上。
“夫人。”麻姑下跪行礼。
“坐吧。”安庆侯夫人垂着眼睑道。
有丫鬟端来圆杌,麻姑坐下后,屋里陷入了一片静寂。
安庆侯夫人一直都不曾动一下,麻姑以为她已经睡着了,也不敢出声,只抿嘴拧着手中的帕子。
“何事?”
突然传来的声响吓了麻姑一大跳,忙回过神来回道:“夫人,麻姑也来安庆侯府有些时日了,想着夫人府里也没什么事,便打算回将军府去。”
“回将军府?”安庆侯夫人仍垂着眼睑,用质问的口吻问道。
麻姑以为安庆侯夫人不想她回将军府,忙改口道:“若是将军府里不需要我,就回该去的地方。”
屋里又一次寂然无声,半晌后,安庆侯夫人才睁开眼睑,在一位蓝色与降色相间的罗缎襦裙的嬷嬷的搀扶下坐直了身子。
麻姑忙起身,安庆侯夫人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
此刻,屋里只有她,安庆侯夫人与那位嬷嬷三个人。
“上回请你来本想着让你帮些忙的,只是这段时间府上出了些事,就没大顾得上你。”安庆侯夫人慢悠悠的说着,端起一旁的茶轻呷一口,继续道:“你可愿意帮我?”
这……麻姑茫然,安庆侯夫人似乎一直都没说正题,“不知夫人要麻姑帮什么忙?”
安庆侯夫人冲着一旁的那位嬷嬷使了个眼色,那位嬷嬷便笑着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娘子不是会些医术?就是开一剂方子,让女人不能怀孕罢了,或者,已然怀孕的,再开一剂方子,让其悄然无声的没了孩子。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这还简单?麻姑惶恐。
她只会给不会怀孕的女子看病,让其怀孕,就算给人做流产,那也是应对方的要求或是孩子的原因等,才会给对方进行人流手术的。按照这位嬷嬷的说法,是悄然无声,不被发现的,那对方定是不同意的。
那岂不是等同于害人?
“怎么?这么件小事也不愿帮忙?”安庆侯夫人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道。
看她们神情,这对于她们来说,的确只是件小事,可对于麻姑来说,却是件大事。若是已经怀孕的,那个孩子便是一条生命,谁都没资格要了那个孩子的性命。
也不知安庆侯夫人这是要对付谁,难道是安庆侯的小妾?应该不是。安庆侯夫人也已经三十六七岁了,若生了儿子想必也快到加冠之年了,若是生的女儿,应该已经及笄。
“麻姑只是位接生婆,只会一些治妇人小病的医术,恐怕要让夫人失望了。”果断拒绝,还是趁早离开安庆侯府的好,麻姑此刻只想尽早离开。
见麻姑拒绝,安庆侯夫人也无半点的不悦,只是叹着气道:“若是将军夫人请你帮这个忙,你恐怕早就应下了吧。”
麻姑起身,跪在地方,“不管是哪位夫人,这忙麻姑实在是无能为力。若是麻姑能力范围内之事,只要夫人吩咐,万不敢推辞。”
“嗯,好吧,本夫人不爱强人所难。”安庆侯夫人干脆利索的道。
麻姑行了个大礼,说了些感谢之类的话,便起身离开。
刚走到屏风那儿,就听身后一个看似漫不经心的声音道:“你的那几个孩子和家人就快来京城了,你若是离开,岂不是见不着她们了?”
麻姑脚下一顿,方才安庆侯夫人的话一直在她脑海里来回盘旋,夫人这是何意?
麻姑转身,又走回安庆侯夫人身边,只见夫人与那位嬷嬷相视一笑。
“娘子还是请留下为好,若不然,您的家人就见不着您了。”那位嬷嬷虽面带笑容,却冷着声音。
麻姑赫然而怒,质问道:“夫人这是要以麻姑的家人来做要挟吗?”
安庆侯夫人冷笑两声,一副不屑的神情,一旁的嬷嬷道:“瞧娘子说的这是什么话,夫人只是请你的家人来京城享福,这可不是谁都能受到的待遇,你怎没半点感激,反而如此呢!”那嬷嬷嗤着,皮笑肉不笑的忸怩作态。
说的好听,这话恐怕只能骗骗三岁小孩!麻姑横眉怒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