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斥候发现有小股的飞云贼在附近出没。”
许薇姝正在驿站里盘算救济灾民的事儿,外面赵三就过来回报。
这事儿她知道。
毛孩儿那群小娃娃一到靖州,就撒开大网,虽然初来乍到,但他们都是熟门熟路,手里头又不缺银钱,没多少日子,便在街头巷尾布置出一道消息网。
那些小乞儿们,十之三四都让毛孩儿和阿生给收编。
如今许薇姝自己忙于救灾,没理会飞云贼,他们却能提前想到,一早就监视着。
飞云贼的探子行踪也算隐秘,可满靖州的老百姓都面黄肌瘦,看着连日子都过不下去,忽然冒出几个行踪诡秘,膀大腰圆的汉子来,谁都知道肯定有问题。
再说,那帮贼人吃了一亏,他们嚣张跋扈惯了,多年来视靖州为自己的囊中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帮兵丁在他们眼里,和能随意宰割的牛羊也差不太远,这下忽然被打了一下子,人被杀了一批,抢走的好些钱粮都被扣住,又怎么会不想着报仇?
许薇姝也不着急,一群土匪而已。
她也琢磨着要下狠手,打得那帮土匪伤筋动骨,起码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碰靖州。
至于彻底剿灭,那肯定要,不过,还是等方容回来才好。
而且,以现在的人手,拒城固守问题不大,去剿匪有那么一点儿难。
“给你们三天时间,给我把靖州周围摸清楚。”
“得令!”
毛孩儿蹭蹭蹭就跑走。
侦察,这属于他们的正常课程。
许薇姝以前在洞箫山上,经常带着孩子们玩军演,算是难得的,老少咸宜的‘游戏’。
只让一帮小孩子做这个,自然还是不妥当,方容留下的侍卫也派出去帮忙。
他们的经验丰富得多,只是论侦察,毛孩儿一群小娃娃却更加专业。
把孩子们扔给侍卫,再加上个温瑞言,他这人别看总是心软办错事,但对孩子们很上心,也有点儿本事,最适合做带孩子的差事。
许薇姝自己带着宫人,还有衙门那群剩下的衙役,小吏,处理这些灾民的衣食住行,还得安顿从京城跟来的那些人。
虽说大部分都是自愿来的,多是安王府的侍从幕僚,还有他们的亲眷,但也有些是迫不得已,多少有那么点儿被逼无奈的意思在。
靖州不光比不上京城繁华,甚至看样子还匪患严重,时不时出事儿,连王妃都上了战场,岂不是要终日小心自己的性命?
这些跟来的人们,一个个都很惶恐。
许薇姝作为王妃,方容不在的情况下,她是非管不可。
不过也没什么麻烦的,方容一早就传信过来,安王府这边,乔公公带了人,早就买下好些庄子,庄子上也建好了独门独户的房屋,正好给他们带来的匠人们住。
至于幕僚,暂时就住王府。虽然王府那边还没收拾完,但那是正院,很多偏院只要不怕乱,不怕吵闹,勉强也可以住,跟来的人多,屋子也不少,挤一挤完全住得下。
他们在安王手下做事,平日里也没少吃苦,这点儿杂乱还能适应。
许薇姝就让玉珍等一群宫人,给准备了些干净的被褥,领着人采购了一批生活用品送过去,意思意思,就算是尽到责任。
她只是发个话儿的事儿,谁也不会当真劳动她,再说,身为下属,本也不好麻烦人家王妃。
何况王妃出手大方,安家银子每人都给了五十两,又不必找房子住,怎么也足够用。
“王妃,您的茶。”
玉荷端了一碗茶水过来,低声道,“听说好些老百姓就随意从城外河中取水,可别染上什么疫病。”
她这些日子读了不少医书,还和玉珍她们一块儿学医,正是对这些关注的时候。
“这到是问题。”
靖州缺水,老百姓们也没养成饮用开水的习惯。城内的人还好,富贵人家比较讲究,可城外的那些老百姓,一个比一个怕麻烦。
想了想,许薇姝就去画了图纸,令人制作了一批建议的净化网,用的是木炭,勉强算是可以使唤一下。
东西简单,根本用不着安王府的能工巧匠,随便找几个宫人也能做出来。
东西做好了,就吩咐衙门的衙役帮忙,挨家挨户地分发下去,用许薇姝给的稿子,大声宣扬喝脏水之后,就容易得疫病的事儿,还画了好些示意图。
许薇姝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起到大作用,可既然是白送的东西,又在人前展示了一次这种净化装置的作用,真能把污水变得和山中溪水一样透亮干净。
那些百姓并不傻,有干净的水,水会愿意喝脏的?
天一日日转凉,靖州竟然也没有闹出瘟疫,老百姓们的生活,渐渐趋于安稳。
连飞云贼那一帮子贼人,前两日忽然闯城,可让许薇姝安排的岗哨识破,一波箭雨给打了回去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出不对,提高了警惕,他们一时半会儿,再没有展开报复行动,除了偶尔还会察觉到有探子出没,别的都好。
靖州多少变得平静了不少。
“过几日怕要下雪。”
许薇姝看了看天,咕哝了句。
玉珍赶紧招呼人去看看棉衣棉被什么的有没有准备齐全,靖州冬日里多穿皮毛的衣裳,这些到不算缺。
自家主人说马上要下雪,她们是绝不可能不信,就凭着这门技艺,自家在洞箫山上行混得如鱼得水,连白云观那边的高人,在这方面也要甘拜下风。
玉珍到现在还记得,自己主子把苍月法师糊弄得一愣一愣的,要不是他老人家年纪大,够沉稳,估计连纳头便拜的剧情也能玩得出。
准备还算充分,但多多少少也有些手忙脚乱的,许薇姝这会儿比较清闲,留在驿站也是给人家添乱,便随手拿了幕笠遮住脸,带着人上街,检查下还有什么漏洞。
“下点儿雪是好事儿,来年能有个好收成。”许薇姝骑着马,带着侍卫和宫人们出了驿站大门。
就是冬日一到,那些山贼恐怕也无余粮过冬,也不知会不会狗急跳墙,再来攻城。
许薇姝一路慢行,街市上还是冷冷清清。
发生了那么大的乱子,哪怕过了这么久,也没多少人敢随便上街,就是迫不得已出门的行人,一样神色惶恐。
不过,也有讨生活的小商贩出来卖东西。
四下看了看,那些东西都没多少价值,连皮料什么的,上好的也并不多见。
很正常,真正的好东西也不会这么随便拿出来贩卖。
正走着,就见前面不远处围了些人看热闹。
在这个堪称空旷的街面上瞧见人群,自然十分显眼,许薇姝脚下拐弯,就带着玉珍他们转头走过去。
围着的人也不算多,许薇姝一过去就看到中间跪着个披麻戴孝的少女。
她身边还摆着一具尸体。
许薇姝:“……”这是经典戏文要上演了,以前在京城那么多年,也没见过几次。
主要是京城管理严格,有专门的人市,如果当街卖身的,一经发现,大部分都轰走的轰走,要不就有教坊司和青、楼瓦舍的人来带走。
扫了一眼,女孩子长得只能说清秀,不很漂亮,就是很符合那种小白花一样的柔弱形象。
这种形象似乎已经不怎么流行了。
她当年读的小说里,除了些剑走偏锋的文,要不然白莲花形象的大部分是炮灰或者女配,女主角不多见。
也没见有人英雄救美,同样没有人争做恶霸。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也就是看个热闹。
许薇姝顿时就没了兴趣,刚想离开,就看见那女子忽然匍匐着屈身向前,跪着扑过去,大喊:“叶郎,叶郎!”
玉荷顿时一愣:“小娘子,那不是叶迁,咱们王府的长史?”
许薇姝驻足,扭头看了一眼。
还真是叶迁。
他本来就是靖州人,跟了方容也有七八个年头,是他身边的老人,许薇姝以前只是知道他,不熟,后来还是杨木和郭安两个小太监,时常会提一提,老说叶迁心肠好,是个老好人,在王爷身边,从来不叫苦叫累,什么事儿难办,都是他在做,就是不怎么会说话,怕见生人,很是低调。
至于低调到什么程度,许薇姝嫁进王府这么长时间,方容身边很多人都变着花样想在她面前露脸,毕竟谁都知道,王爷十分爱重王妃,连公事,王妃也能做一小半主,讨好王妃那是必要的程序。
可这个叶迁,她还是统共只见过两面。
第一次,方容带着许薇姝认识他比较重要的手下。
第二次,叶迁被袁琦抓差,给许薇姝送库房的钥匙。
玉荷他们那群小丫头们,到是因为总要去书房替自家王妃,给王爷送美食,经常能见一见。
既然是自己人,许薇姝就驻足留步,打算瞧瞧是怎么回事儿了。
叶迁虽然老家是靖州,可他很早就出外闯荡,跟了方容,天海南北哪里都去过,按说,在靖州老家也不该还能认识年轻的熟人。
至少那位小娘子还是双十年华,居然就和叶迁很相熟的模样,到令人吃惊。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