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太孙的密信。”
许薇姝脚步一顿,挥挥手,让玉荷过来带着人继续舞剑。
她走过去拿了信,用钥匙开了锦盒。
信里面一句私密话都没有,只写着,让姝娘想办法迟滞奔赴京城的张兰芝大军以及赶过去与他汇合的其他军队。
许薇姝皱了皱眉,想起前阵子刚得到的信息。
太子和太子妃,还有太子妃的嫡长子,现任福王已经南下和张兰芝汇合。
“他什么时候和张兰芝走到一块儿去的?”
许薇姝在京城布置的消息网,那绝对是第一流的,不说连某些大臣在自家屋里说的话都能查得一清二楚吧,至少大事绝对逃不过她的耳朵。
但福王和张兰芝的交往,她却没得到信息,看来还是不能小看了天下英雄。
“看来有点儿麻烦。”
张兰芝身为天下有名的名臣忠臣,他口口声声说要为效忠的笔下复仇,诛杀方容此乱臣贼子,更别说,太子嫡长子,曾经的福王世子,方容的亲兄弟,也到了他手里头,这事儿,确实麻烦。
“江南,江南。”
许薇姝在脑子里回放了下地图,会义无反顾支持张兰芝的,恐怕只有张兰芝一手提拔起来的便宜小舅子,鲁明,鲁明领着差不多三万人,目前在云州剿匪。
还有他的亲信将领冷淼。
冷淼替张兰芝看护他的老巢。
许薇姝摇了摇头:“恐怕根本不用我们主动出手,张兰芝那种人,怎么可能放任靖州存在?”
她一扭头,交代了几句,就回书房开会。
身后一群手持兵刃的人,脚步都没停下。
如今太孙妃规定,邬堡内上下所有人,必须保证每日一个时辰的习武时间。
一般情况,都是早晨天不亮,她亲自带着练武。
连厨房三个年过半百的老厨娘。宫女太监,都老老实实跟着,还有几个刚从外面采买回来的小孩子。
以至于邬堡这边肉食消耗,向来超过整个靖州的平均水平。
自从山上建了新型的饲养场之后。靖州可从来不缺肉,猪肉,羊肉管够,牛肉最近也开始饲养肉牛,不过舍得宰杀吃肉的。大概也只有许薇姝了。
到是有不少老农买回家去耕地。
虽说这种牛吃的特别的饲料,肉长得比较多,体力不大好,耕地用差了些,可那也是牛,是大牲口,比人不强得多?
牛这种东西太得老百姓看重,一时间,市场上还是很难随时随地都有牛肉吃。
没有牛肉,鸡鸭鱼兔子。也足够靖州老百姓吃的,不敢说每天都有,隔三差五地吃上一回,那绝对是没问题。
这几年靖州才记事的孩子们,就是听见爹娘唠叨,过去一年到头尝不到油腥味,恐怕都没办法去理解。
一帮子大家长都说现在的孩子们娇惯,还学会挑食,有些更是连肉都不爱吃,做不好哄着也不肯动嘴。
由此可见。靖州的老百姓真是不缺肉。
就是这般,邬堡里采买的肉食,分到每个人口里,也比寻常百姓多出不少。不是许薇姝奢侈,纯粹是自家手下习武练功,可不像百姓们那般,只是有备无患,学个基础内功就算完了,这当真是高强度训练。若是营养跟不上,身体说不得非要垮掉。
玉荷带着舞剑,不多时,太阳便升到当空,宝琴招呼了声,所有人直奔食堂。
今天食堂里到处是叽叽喳喳说话声。
宝琴和玉荷才一坐下,周围就围了一圈人。
“宝琴姑娘,我听说有乱臣贼子对太孙不利,咱们靖州是不是要打仗了?”
“玉荷妹子,下个月的马草还是翻两倍收啊?我侄子说,好些牧场主都加班加点,就想着大赚一笔,要我说,哪里用得着,原价收也无妨,何必给那些外族人赚便宜。”
别看大殷朝和羌国的关系僵硬,可靖州的集市上,羌国的马十分受欢迎,两边的商人交易做得好得很,羌国那边来的马商,就愿意和靖州人打交道。
许薇姝也开始养马,不过,外面来的马匹,还是多多益善,不光是马,连马草都收。
现在最怕羌国和大殷朝开战的,怕并不是内忧外患无数的殷朝,而是羌国自己。
他们不少牧民,就指望从靖州运过去的粮食过日子。
宝琴和玉荷让问得皱眉,斥了几句,就让他们快点儿吃完饭去做事,别胡思乱想。
其实,两个丫头心里也不安稳。
她们比底下人知道的多些,但又没有许薇姝那样镇定,明知战争也许无可避免,想到自己眼下如此安宁祥和的日子,快要过不下去,总是心中不安。
哪怕是这些底层的小人物,也不是看不明白世事。
许薇姝紧急把手底下的人都召集起来开会,一开就是连续不停,所有人都不能回去休息,她简直觉得自己快成了后世那些有关部门了,一有什么事就开会开会。
可三个臭皮匠,确实能抵一个诸葛亮,许薇姝就算颇为自负,不怕打仗,也还是得把大家伙召集到一块儿,群策群力,才能安心。
不过,第一件事,却是安排下去,把先皇宾天的消息传开,邬堡上下,也都要穿素服,禁婚嫁等等,总不能皇帝都死了,这边还笙歌燕舞的。
许薇姝是孙媳妇,也得第一时间穿上孝服。
老太君去的时候,孝服就做了不少,这会儿翻出来就能用。
府里紧张的气氛,多少也影响到街面上。
至少好些茶楼酒肆的客人们,聚在一起谈论的东西,从话本小说,生意买卖,变成了家国天下。
付岩坐在茶楼上,一身衣服早换成白色,脸色凝重,他一路奔波,当初皇帝宾天的事儿又没传出来,他也不好在路上戴孝,如今自然该补一补。
那位陛下别管对别人如何,对他们这些亲信,还是礼遇有加。
远远眺望,不远处依山而建的,就是那位娘娘常住的宅院,极为阔朗,大宅院简直囊括山水,自成一体,瞧着能说一句违制,问题是整个邬堡都是人家的,此处天高皇帝远,到没人去计较。
看了两眼,忽然毛骨悚然,好像有什么人正盯着他,付岩连忙缩头,叹了口气。
一开始,他一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找太孙妃,但现在全邬堡戒严,出入都必须登记审查,太孙妃也没和过去似的,三天两头上街,他就是想去找那位娘娘,都找不到门路。
心气不顺,一扭头,就见孔子风盯着外面发呆。
“……你说说,你又不是靖州人,怎么比人家靖州的老百姓们看着还惊慌失措的!”
孔子风皱眉,“你看!”
一匹骏马疾驰而至,随着风,奇怪的,略显尖刺的铃声特别响亮,听到动静,老百姓们尽皆躲避,推着车子给他让路。
周围就有客人惊讶道:“天啊,这是驿站加急急报,难道要打仗了吗?”
其他人也哗然。
谁都知道,靖州这边驿站传递消息本来就很迅速,像什么八百里加急之类,在大殷朝来说,就是极快速了,但靖州寻常消息书信,只要肯出银子,也有这么快。
毕竟,别的地方送信的人,肯定不会个顶个都是高手,像这种加急急报,肯定是大事。
果然大事临头。
张兰芝下令手下大将冷淼,带了五万精兵作为先头军队,正向靖州方向而来,看速度,最多半月,一定能抵达。
这么兵士,总不会是接许薇姝去吃酒宴的。
邬堡里人多,许薇姝也没特意隐瞒,此事一天之内,整个靖州就传遍了。
听到消息,老百姓们脸上隐隐约约带着一点儿焦躁,并不是恐惧,而是亢奋,好像人人心里点了把火。
此地不光是土生土长的靖州人,靖州穷山恶水的,本来才有多少人口,大部分都是外面逃难来的。
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死了多少人,好不容易找到个好地方,过上安生日子,成家立业,眼看着有奔头了,居然又要打仗。
老百姓们可没几个天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天下名臣,不在乎他有什么忠义名声,也不关心张兰芝那些冠冕堂皇的口号,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商铺,自己的田地,要是那个什么姓张的打过来,自家的农田要不要交税?自家的孩子还能不能上学读书?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孔子风扫了一眼,正好看见一五十多岁,头发都白了的老汉冲进铁匠铺,非要订购一把最好的砍刀,还要三十斤重的。
铁匠登时就乐了,“老人家,您别说能不能拿动,就是拿动了,也用不着您上战场,咱们靖州的好后生多得很呢。”
连哄带劝地,好不容易才把老爷子给劝走。
这下,连付岩的面上,也多出几分忧虑。
“咱们要不要离开?”
靖州要打仗,可冷淼手底下有五万精兵,不是一般的精兵,那是张兰芝赖以成名的精锐,碰上别的军队,以一当百绝对没多大问题。
他相信,靖州这边拿出五万兵来,应该问题不大,可战斗力方面,他就不知道了。
更何况,张兰芝能拿出来的,可不只是五万,哪怕他正主攻京城,也不缺少后援。
付岩虽然看到过老百姓们抓刺客的彪悍,可个人勇武,和军队作战那是两码事,他对一个女流之辈领兵,可是半点儿不放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