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不必上报官府了。”芙蓉赶了过来:“爹,这事,不必惊动官府了。”
“芙蓉,她害死了你的两个孩子,她亲手掐死了你的两个孩子,这事就这么了了?你是不是伤心的糊涂了?”
“爹,菩萨保佑,我那两个孩子并没有死。”芙蓉顿了顿,慢吞吞的道:“一开始我也以为孩子死了,只顾着伤心,还搂着孩子痛哭了一场,后来我感觉两个孩子似乎还有心跳,摸了摸他们的手腕,还有脉息,又探了探他们的鼻子,还有微弱的呼吸,于是我赶紧让人去请大夫,大夫还没到,两个孩子已经好转了,虽说被她……”芙蓉指了指宁夫人:“虽说被她掐了脖子,好在孩子命大,只是晕了过去,过了一阵子,又被我搂着晃了会儿,又醒了。”
“真的?”苏老爷大喜,眉眼间的喜色不可抑制的迸发出来,他像不相信似的,身子往前倾,声音焦急:“我听她说,她果然把孩子害死了,我就真以为孩子死了,芙蓉,你确定,你确定孩子还活着吗?”
“还活着呢。”芙蓉挨着苏老爷坐下,冷冷盯着宁夫人道:“她试图掐死孩子,可惜没有如愿,两个孩子被她掐了好一阵子,醒来以后,使劲儿的咳嗽,大夫已经开了顺气的方子,这会儿婆子们已经熬上了,对了爹,安管事为了救孩子,被她用花瓶袭击了,如今也晕了过去,大夫也给开了方子,安管事正在房里休养呢。”
“我果然没有看错安慕白,他对苏府真是尽心。”苏老爷冷盯着宁夫人:“你倒是狠心。试图害死孩子还不够,你连无辜的安管事都害,你真是……你真是……”
“你的孩子没有死?怎么可能?”宁夫人愤然而起,后退了几步,以手捂着胸口缓缓道:“我明明狠狠的掐了他们的脖子,直掐的他们翻白眼,他们怎么会活过来呢?哼。肯定当时他们没有死。他们翻白眼也是假的,他们……他们是装死的,他们真狡猾。他们装死骗我。”
“那么小的孩子,怎么懂得装死,你也太狠心了,你怎么能下的去手。”苏老爷叫来两个看门的下人:“你们先把大奶奶关到柴房里去。平时给她一日三餐,让我想想。要怎么处置她。”
下人们点头,捆了宁夫人的胳膊把她丢到了柴房里。
平时目中无人,最爱欺辱下人的宁夫人,此时像一只受困的小鸡子一样。被关了起来,柴房里浓重的柴火味儿将她包围,她的衣裳脏了。脸上也脏了,她蹲坐在一堆干柴堆里。像极一个农妇:“怎么会没死呢?我明明下了重手的,都怪安慕白,若不是他,若不是他硬闯进屋里,我一定能掐死孩子。”
她呵呵的笑了笑,她的笑声在柴房里飘荡,扬起一股子灰尘,呛的她连打了几个喷嚏,发霉的味道席卷过来,三四只黑黝黝圆滚滚的毛毛虫顺着墙角爬上了宁夫人的鞋面,她惊慌的站起身,隔着柴房的门向外张望。
柴房外自己是另外一派景象。
线条优美细腻的苏府房舍矗立在她面前,院子里花红柳绿蝴蝶翩跹,不远处的花园像翻到的颜料瓶子,各色花朵开的奔放,水井边有圆圆的湿润的木桶,下人们各自忙碌着,洗好的衣裳晾晒在细细的竹竿上,雨停了,太阳那么温暖的抚摸着这一切。苏府墙外栽种的槐花一定又开了吧,虽说看不见,但槐花的香味随着微风飘荡到柴房这边来,香气是那么浓重,宁夫人不禁吸了吸鼻子。
就这吸鼻子的功夫,柴房门上落的灰飞了起来,这些灰尘像长了翅膀似的,扑到宁夫人的脸上,扑到宁夫人的鼻子里,她又打了几个喷嚏,解开了身上的绳索,掏出手帕来擦擦脸上的灰,她有些不甘心,她不甘心堂堂一个苏府大奶奶会沦落到柴房里,她使劲儿摇晃柴房的门:“来人啊,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你们倒是放我出去啊,我是苏府的大奶奶,我是苏府堂堂的大奶奶,你们快放我出去。”
“大奶奶,我说你就别晃了,再晃下去,柴房的门就要被晃掉了。”一个婆子端着一盆青菜路过,站在台阶上,迎着炎炎的太阳光,鄙夷的看着宁夫人道:“我们都知道你是府里的大奶奶,如今老爷没把你交到官府手里,那你还是府里的大奶奶喽,不过大奶奶,你就安心在柴房里呆着吧,老爷说了,一日三餐都有你的,饿不着你,你不用急。”
“我要出去!你快给我开门。”宁夫人瞪着婆子。
另一个提着木桶的婆子冷哼道:“大奶奶这会儿还这么大的性子,吓唬谁呢。大奶奶若是安安份份的做人,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你也太狠心了,少奶奶的两个孩子哪里惹了你,你竟然要掐死他们,还好上天保佑,孩子的命是捡回来了,若是孩子没了命,这会儿大奶奶还能在柴房里呆吗?早被官府的人拿去了,这会儿不定被狗头铡给斩了呢。”
“是啊是啊。”另一个小丫鬟附和着:“就连安管事也被拖累,生生被大奶奶砸晕了过去,安管事这么英俊的一个男人,脸上被花瓶划出那么长一条口子,血都流到他脖子里了。听说,以前伺候大奶奶的小菊,做下的那些坏事,都是大奶奶指使的,后来小菊死了,可不是要找大奶奶索命,要我说,大奶奶是罪有应得,关在柴房里也不解恨,最好晚上来一只耗子把她拉走吃了才好。”
婆子丫鬟议论纷纷。
“你们这帮下人,竟敢这样跟我说话,小心我出去以后撕烂你们的嘴。”宁夫人的火气被激了上来。
婆子丫鬟也不示弱:“大奶奶想撕烂我们的嘴,也得能出来才是。苍天有眼,报应不爽,说不准哪,天上就有一个响雷,把大奶奶这样作恶多端的人给劈死了呢。”
众人笑起来。
宁夫人隔着门往婆子们身上吐唾沫,她哪是肯受辱的人呢。
平日里这帮下人见了她,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恨不得躲着走,如今她被关在柴房里,这帮下人就跟反天了似的,竟然敢起哄嘲笑她,这让宁夫人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你们去叫老爷来,我们毕竟夫妻一场,老爷不会这么狠心一直关着我的,我要出去,放我出去。”宁夫人使劲儿的拍打柴房的门,柴房门上的灰尘又一次扬了起来,呛的她直咳嗽。
婆子们经不住她唠叨,飞快的去请示了苏老爷,只说宁夫人在柴房里骂骂咧咧,恐怕是关不住的,又说宁夫人要见苏老爷,请苏老爷到柴房去。
苏老爷默默的坐在书房里,手中拿着毛笔却没有写字的心思,他想了许久,他又想到宁夫人那些话,想到她谋害两个无辜的孩子,他最终把毛笔放在笔架上,叹了口气道:“你们去跟她说……我再也不愿见她,我……心里乱的很,让她在柴房里先反思反思吧。”
婆子们把原话告诉宁夫人。
宁夫人扶着柴房的门,久久不敢相信,见婆子们似乎在嘲笑她,宁夫人顺手抽了一根细木条扔了出来:“我知道,你们苏府的人,没有一个是好的,你们自始自终都不把我当大奶奶看待,原来老爷也这般狠心,我既然都认错了,为何他还不肯原谅我?”
宁夫人的一日三餐,下人们按照苏老爷的吩咐,做好了端去柴房,虽宁夫人被看押了起来,但吃的东西,一点儿也没有少,白米饭,虾仁,鱼肉,蔬果,以及点心,应有尽有。
宁夫人却看也不看一眼:“不放我出去,我就绝食。”
“大奶奶还是把饭吃了吧,这么好的饭食,绝食不吃,就可惜了。”婆子劝道。
“我说了不吃就不吃,我要绝食,你们快放我出去,不然我绝食死了……”
“大奶奶非要绝食,那就绝食吧。”婆子撇撇嘴:“老爷说了,把大奶奶关在这里反省,饭菜呢,我们也是按顿送来了,至于大奶奶绝食不绝食,肯不肯吃饭,那是大奶奶自己决定的,我们也做不得主,若大奶奶真的绝食死了,我们只好把大奶奶的死讯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老爷,不过……如今的形势,大奶奶即使死了,应该也没几个人会伤心吧。”
“你们……”宁夫人端起一碗水晶虾仁隔着门缝倒出来,虾仁洒到婆子们身上,又纷纷落到地上。
“真是造孽。”婆子们望着亮晶晶的虾仁直摇头:“这么些好东西呢,大奶奶不吃也别浪费。”
“让老爷来见我!”
“别说老爷,除了我们送饭的婆子,谁愿意来见大奶奶呢。”婆子笑了笑,端着茶盘离去了:“大奶奶就好生在柴房里等着吧,府里的人呢,是不愿来探望你的,不过柴房僻静,说不准什么时候,那几个鬼会来看你也说不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