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芙蓉笑了笑:“好吧,你没有图谋不轨,都是葫芦疑神疑鬼的,弄的我也疑神疑鬼起来。”
“大姐,不带你这么出卖亲弟弟的。”葫芦撇嘴。
“苏畅,我知道你是一位正人君子,这位姑娘呢,不过是来道谢的,刚才我没吓着你吧?”芙蓉给苏畅抚抚胸口:“是我想多了。”
芙蓉让紫衣女子喝茶:“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苏府不缺奴婢,再说,也没有让姑娘做奴婢的道理,我给你十两银子,并不是为了让你为奴为婢的,姑娘喝了茶,便回吧。十两银子的事,实在不足挂齿。”
紫衣女子捧起茶来一饮而尽,喝了些热茶,身上暖和些,她的嘴唇渐渐的有了血色,只是她又一次跪了下来:“十两银子,苏夫人觉得不足挂齿,对我而言,却是弥足珍贵。当日实属无奈,才跪倒街头拦路要钱,在遇到苏夫人之前,我已经在街上跪了好几个时辰了,可一两银子也没要到,大伙都说我是骗子……只有苏夫人你有一副好心肠,肯给我十两银子,若不然,如今我一定死过了。”
“哦?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怎么十两银子还关系生死了呢?”
“不瞒苏夫人,我跟我爹本在乡下生活,因为家乡的一场水灾,无处容身,想着到京城来投奔亲戚,不过……投奔亲戚不成,只得留宿在外。近来下了大雪,天转冷了,我跟我爹只好沿街卖艺,我爹拉拉二胡,我唱唱小曲儿。平日里倒也能挣上几文钱。可有天我爹……受了伤,起不了床,又受了风寒,眼看着我连给爹买药的钱也没了,住的客栈因结不起房钱,也把我们撵了出来,后来没办法。我只得跟爹住在破庙里……可住在破庙里不打紧。我爹的伤却不能不医,不然会死的,我出去乞讨。却讨不到银子……后来路过青楼门口,那老鸨见我可怜,借了我五两银子……不过有个条件,若十日之内还她十两银子。便算了,若还不起。我只能到青楼接客。”
“老鸨实在太黑心了,我看这姑娘怎么着也值六两银子。”
“葫芦。”芙蓉瞪了他一眼:“这是重点吗?”
紫衣姑娘尴尬一笑,垂下头去,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往事历历在目,如今述说起来,仍让她面红耳赤。不能自已:“为了给我爹医病,我也只得答应了她的条件。后来我爹的病是好了,可老鸨派龟公到破庙里找我们,只说还十两银子,若还不起,便要拉我去接客.....我爹很是愧疚,说都是因为他我才落得如此下场,若我去接客,他便不活了。我们想还老鸨银子,却哪里还的起呢,我爹一时着急,又病倒了,我只得……后来的事,苏夫人也知道了,昨儿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如果我还没有凑到十两银子,我跟我爹,怕都活不成了……”
“原来如此。”芙蓉叹气。她也曾想到这个紫衣女子是骗子,或许骗了她十两银子也说不定,可她又想,或许她不是骗子呢,冰天雪地一个姑娘拉下脸面跪在马车前乞讨,定然有她可怜的地方。如今想起来,还好给了她十两银,不然如今她跟她爹的下场,谁知道呢。
紫衣姑娘流泪道:“苏夫人,我跟我爹的命,都是你救的,我万万不会去青楼接客,实在没有办法,唯有一死,是苏夫人给了我们一条活路,所以我甘愿做牛做马来报答苏夫人的恩情。”
“你不要这样说。”芙蓉给她擦擦泪:“你爹还需要你照顾呢,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再说,我给你银子,也不是为了你的报答。”
跟紫衣姑娘说了一会儿话,芙蓉知道了她名叫王紫秀。王紫秀跟芙蓉说了一火车感激的话,眼看着就半下午了,阳光惨淡,天边阴阴的,芙蓉才想起来,自己的衣裳还没有着落呢。她又给王紫秀倒了杯茶:“王姑娘……喝了这杯茶你就回吧,我这里还忙的很,就不招待了。”
“夫人这是要做衣裳吗?”王紫秀望着满屋子剪的七零八落的红色布料道:“这些布料是极好的,要好几两银子一匹吧?而且这布料上的印花也是极好的,两匹布料搭配着,颜色有深有浅,苏夫人的眼光果然不俗。”
“衣料的事你也懂?”芙蓉感慨:“你不是唱小曲儿的吗?我的意思是说……原来王姑娘如此多才多艺,对布料也有研究。”
“只是略懂一点点罢了,以前我娘活着的时候,教过我……我只是学了一点儿皮毛罢了。”王紫秀害羞的低下了头。
“哎,我对衣料也懂一点儿,如今赶着做衣裳,可惜手生的很,看来这衣裳我是做不成了,倒白白浪费了衣料。”芙蓉叹气。
葫芦悄悄的拉芙蓉到外间说话:“大姐,还是赶紧让这位王紫秀王姑娘走吧。”
“为何?”
“你没听见吗?人家唱的了小曲儿,识的了布料,还懂做衣裳,人漂亮,身材也好,虽然穷是穷了点,但瑕不掩瑜,这样的姑娘,走到哪里都是闪闪发光的萤火虫,哪个男人不喜欢呢。为免夜长梦多,还是赶紧让她走吧。一听到她的名字我就害怕,跟关月秀一样有个秀字,这名字里有秀字的姑娘,八成都不简单。”
芙蓉“噗嗤”一下笑了。有了关月秀的事,葫芦倒是谨慎多了。
芙蓉没想到的是,当她再回屋的时候,王姑娘已经穿针引线,拿着布料开始做衣裳了,这让她诧异,看王姑娘的动作,倒是娴熟的很,至少比她娴熟多了。
这个叫王紫秀的姑娘,像是明白芙蓉的心思一样,芙蓉剪裁出来的布料,她一一收在一起,然后手上的针上下翻飞,芙蓉盯着看都看不过来,一会儿功夫,眼都花了,只觉得面前飞来飞去的都是针,一盏茶的功夫,一条红色印花罗裙已经做好了,罗裙摇曳,上面的印花像是活的一样,随着王紫秀的手上下移动。
苏畅不禁小声问道:“白氏,你确定她是来道谢的?不是你请来的绣娘?”
“当然不是。”
“我怎么觉得,这个卖唱的姑娘……做起针线活来,比你还利索?”
“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这个王紫秀姑娘,怎么什么都会呢?我瞧着这做针线活的手艺,一点儿也不比宫里的绣娘差……我说你怎么一做衣裳就打瞌睡,原来你心里早有准备了,你知道这王姑娘要来帮你对不对?”
“才不是……我哪知道她还有此本事,早知道,昨儿我就把她拉到府里来了。”芙蓉暗暗感慨:“那句话怎么说的,对,做好事是有好报的,唉,没想到上天这么疼我……看来以后我还得多做些好事才行。”
“那你帮我擦擦剑。”苏畅笑着把明晃晃的剑递到芙蓉面前。
芙蓉撇嘴:“你这剑擦的都能当镜子照了,还要擦?你把剑擦这么亮是准备去杀人吗?”
“你不是说要做好事吗?正好我给你个机会。”
“苏夫人,你的衣衫我已经做好了,苏夫人试试,看怎么样?”王紫秀双手捧着衣衫递给芙蓉,芙蓉接过来,穿上一试,尺寸正好,浅红深红的衣裳搭配在一起分外喜庆,虽喜庆,却又不张扬,也不媚俗,不像媒婆们穿的大红衣裳,隔着十万八千里看见这红色,都知道是媒婆来了。这递进的颜色在这深冬里格外温暖,像一团小小的火光让人忍不住有亲近的欲望。
王紫秀的针线功夫果然是一流的,针脚细密,行针流畅,甚至连线头也是小小的。芙蓉给孩子们做肚兜都没有如此仔细过,关键是她做针线活的速度真的很惊人,这些衣衫若是别的绣娘做,少说也得做十天半个月的,若是芙蓉做,少说也得三四天,但王紫秀一两盏茶的功夫就全做好了,这不得不让人佩服。
命运坎坷,又受着穷,王紫秀的手指冻肿了,像麻木的红色萝卜,她却坚持着给芙蓉做好了衣衫,这让芙蓉分外感动,想着她跟她爹没有归宿,便从衣柜里拿了四两银子给她:“银子不多,全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还请收下。”
王紫秀说什么也不肯收,芙蓉推让的紧了,她直接跪了下来:“蒙苏夫人救命,为苏夫人做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如此尚不能报答夫人,又怎么敢再收夫人的银子。”
“话虽是这样说,不过你们寄居破庙也不是办法,再说你爹不是还病着吗?天又冷,马上又是年下了,这四两银子你拿着,也能添置些东西,不然我心不安。”
“谢苏夫人了,不过这银子我不能收。不然我心里会更不安的。”王紫秀说着,跪地给芙蓉并苏畅磕头,然后转身便走,待芙蓉追到门口时,王紫秀早已穿过小车胡同不见了,她紫色的裙摆像一抹风一片云一样,来去无踪,无处找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