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拿鞭子抽我。”宁夫人委屈的缩在安慕白怀里:“他要拿鞭子抽我。”
“娘,你别怕,有我在呢。”安慕白轻轻安抚着她,回头望时,小道上除了浩浩荡荡的干燥的黄土,别的,什么也瞧不见了。
王老爹显然还没有从宁夫人的阴影里走出来,他背靠着佛像蹲坐在地上,拉了棍子放在腿边,嘴里默念着:“刚才那位便是安公子的娘了?安公子一表人才,通情达礼,人又和善,怎么有那么一位娘亲?他是他娘在半道上捡的吗?”
“爹,人家是亲生的。”
“亲生的?这倒是奇怪了。”王老爹“吧嗒”着嘴问芙蓉:“苏夫人,我好像记得,这位安公子尚未娶妻吧?”
“爹,你瞧瞧你问的。”王紫秀红着脸。
“秀啊,爹又没问你,你紧张什么?爹在问苏夫人。”
芙蓉只得道:“是,安公子尚未娶妻。”
“我就猜,安公子他呀,是娶不到妻房的。”
“为何?”
王老爹掐着手指头,像半仙给人算卦似的,嘴里嘟囔着:“安公子人是不错,虽然我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可我的心告诉我,他不是坏人,可他好有什么用呢,他那个娘……天啦,我这个瞎眼老头子都够难伺候了,再伺候那样一位疯疯癫癫的……谁能受的了呢。”
“爹,你怎么如此议论人家呢,这不是背后说人家坏话么?”
“背后说她坏话怎么了?我又没当着她面说,就是当她面说,我也不怕,反正她也听不懂。”王老爹显得有些不满:“她还把我买的包子每个都啃一口呢。这是什么毛病?”
王老爹对宁夫人颇多不满意,一时又为安慕白觉得可惜,坐在那里唉声叹气的,把芙蓉送锦盒来的事也给忘了。
王紫秀打开一个锦盒看了看,看到里头熠熠生辉的珍珠簪子,她有些吃惊:“皇上为何要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苏夫人,我一介民女……跟皇上……我真的承受不起。还请苏夫人把这些东西还给皇上。”
“紫秀啊。这就是你不懂规矩了。”
“苏夫人何出此言?”
“这些东西,是皇上赏给你的,一则皇宫里不缺这些。二则。皇上既然赏赐了这些东西给你,自然有他的道理。据我所知,皇上赏赐什么东西,还没有人敢退回去的。”
“可是……”
“不如你就收下吧。反正不是偷的抢的。再说。你看看这降龙木的拐杖。”芙蓉抽出锦盒里那根拐杖递到王老爹手中:“王老爹,你摸摸。这是上等的降龙木,做成的拐杖啊,又稳重又大气,你拄着这根拐杖。气质一下子就升上去了。”
“我这老头子还讲什么气质。”王老爹笑着抚摸了拐杖,果然,这降龙木密度大。结实,花纹雕刻的也精美。上头浮雕的小鱼像会游动似的,活灵活现,他拄着拐杖走了几步,顺了顺胡子,交待王紫秀:“皇上体贴民间疾苦,赏给咱们这些东西,是好意,再退回去,不是打皇上的脸?多少人想有这机会还得不到呢,横竖这降龙木的拐杖我喜欢,我是不会退回去的。”
王老爹抱紧了拐杖缩到墙根,生怕王紫秀会给他抢走。
“好了爹,你说不退就不退,不过无功不受禄,皇上如此……”王紫秀叹了口气,将锦盒收好,只是取出那支珍珠簪子看。
“这支簪子是极好的,你看这珍珠多圆润。”芙蓉劝说着。
王紫秀把珍珠簪子放到芙蓉手心里:“苏夫人,这珍珠簪子就送给你吧,我觉得这珍珠的大气,正好配夫人。”
“这怎么好意思?”芙蓉虽喜欢这簪子,却也不好夺人所爱。
王紫秀见她推辞,不由分说将珍珠簪子插入芙蓉发间,一面拿了镜子给芙蓉看:“苏夫人你看,这珍珠簪子果然十分配你。”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可是……这毕竟是皇上赏给你的。”
“还请夫人不要推辞了,一定要收下才好。虽是皇上赏给我的,但赏给我,便是我的了,我把它转赠给夫人,也算给它找到了好归宿。”
芙蓉虽有心推辞,奈何真心喜欢这珍珠簪子,再则,王紫秀说了这么一通话,把她的不好意思也给打消了,她美滋滋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青丝盘亘,发髻松松,衣衫轻垂,耳环飘摇,那支珍珠簪子像一颗明珠点缀在夜晚的山野之上,让芙蓉整个人都明艳起来。
她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
直到有两匹马来到破庙门口,直到拿鞭子的汉子进来,那汉子锐利的眼神在庙里扫视了一圈,抱着降龙木的王老爹,整理锦盒的王紫秀,拿着镜子臭美的芙蓉,都尽在他眼底,他抽了下鞭子,鞭子发出脆响,门口的马又嘶叫起来。
“谁家的马惊了?”王老爹站起身来:“不年不节的,谁在放鞭炮?”
王紫秀看到陌生人进来,而且这人面露凶相,不像什么好人,她赶紧护在她爹前头:“你们是谁?你们找谁?”
“找她。”汉子用鞭子指了指芙蓉,不由分说甩出鞭子给了芙蓉一下,芙蓉手里的镜子被打落了,那鞭子抽在她屁股上,她的屁股顿时肿了半边,火辣辣的疼,像洗了个辣椒澡。
那汉子又欲抽她,芙蓉一瘸一拐的躲开:“你是谁?你干什么用鞭子抽我?我哪里得罪你了?”
“你没有得罪我,不过你的珍珠簪子得罪了我。”
“我的珍珠簪子?”芙蓉不解。
汉子交待小胡子:“去,把那个戴珍珠簪子的女人舌头给我割下来,然后把她的手给我切下来,这次我要让她说不了话,也写不了字,看她以后还怎么得罪人。”
“我得罪了人?”芙蓉惊恐:“你们弄错了吧?我……我……好像都没有见过你们。”
“你得罪的不是我们,你得罪了不应该得罪的人,如今便是你的下场。”汉子抽一抽鞭子,示意小胡子上前,又冲王老爹并王紫秀喊道:“没你俩的事,给我老老实实的呆远点,若敢上前一步,连你们一块收拾了。”
“咱们快逃吧。”王老爹出主意:“这伙人不像善人,咱们得罪不起。”
“爹,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这种时候,咱们跑了,岂不是不义?”王老爹的话让王紫秀不满,她冲上去跟芙蓉并肩站着,很有些同甘共苦的味道。
“哟,还有帮凶呢。”小胡子上前去,一巴掌打在王紫秀脸上,王紫秀身子一翻,吐角流血,躺地上一动不动了。
“不经打。”小胡子笑起来,伸手给了芙蓉一巴掌,芙蓉想躲,可她哪里躲的及,小胡子的巴掌落在她脸上,她的半边脸又肿又痛,她极力忍着,才没有像王紫秀一样晕过去。
“哟,好耐性,一巴掌没把你打晕。”小胡子又伸手,眼看他的巴掌又要落到芙蓉脸上,芙蓉也顾不得什么忠烈侯夫人的身份了,抱着小胡子的胳膊就咬,咬着便不松开。
小胡子疼的脸都白了:“哎哟,这女子,果然是跑江湖的,有些泼辣劲儿……咬的还真疼。”
“小胡子,你闪开,让我用鞭子把她的牙抽下来,看她还咬不咬。”拿鞭子的汉子居高临下,又要抽芙蓉。
芙蓉知道他鞭子的厉害,吓的连忙后退。
小胡子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先割你的舌头呢,还是先切你的手?你自己选一个?”
芙蓉被他们挤到了一个角落里。
王老爹虽然有心帮芙蓉,可他眼睛看不见,拿着拐杖东捅一下,西挠一下,根本近不了汉子的身,更何况救芙蓉呢。
如今只有自救了。
芙蓉拱手道:“两位好汉,你们这么凶巴巴的前来,敢问是劫财呢,还是劫色呢?总得有个说法儿。”
“你有色让我们劫吗?也不拿镜子照一照。”
“我刚照过镜子……好像……我是没什么色可让你们劫的。那你们是劫财了?”
“我们也不劫财。”小胡子看到锦盒,伸手打开,见到里面的东西,顿时心花怒放,想往衣袖里塞,不料拿鞭子的汉子却呵斥他:“这些东西也是咱们能拿的?当然不能动,咱们拿了人家的银票了,足够吃喝,这些东西算得了什么你也看在眼里?咱们如今要做的,便是对付她。”
芙蓉一哆嗦:“死到临头了,你们能不能让我死的瞑目?请问,指使你们的人,到底是谁?我跟谁有如此深仇大恨?”
“不能告诉你。”
“那……他给了你们多少银子,我给双倍。”
“晚了。”汉子甩甩鞭子:“银子也救不了你的命,谁让你得罪了人呢,我们也不是故意针对你,谁让你戴着这支珍珠簪子呢,我们只跟它计较。”
原来是珍珠簪子。
这珍珠簪子明明是皇上赏赐的。
难道皇上他?
芙蓉不敢往下想,也想不通,她想逃,哪里逃的了。
她被挤到一处角落里,眼看着小胡子的刀跟大汉那金黄色的鞭子要落下来,她惊恐的闭上了眼睛,双手捂脸:“救命啊——救命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