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好把她带到小区门口的陕西小吃——
二十分钟后,餐馆老板泪流满面地朝我走过来。
“大兄带,恁俩人太好了!他们都说额做饭难吃,外卖软件上全是差评,额都打算关门回秦岭了。没想到——恁又让额重拾了信心……”
我看着华鬘前头的那一大摞海碗,那里面曾经盛着臊子面、油泼面、饸饹和泡馍,但现在已经空空如也。
她还意犹未尽地双手擎着肉夹馍,左一个右一个往嘴里塞着。
“谁说你做饭难吃了,我第一个不同意!”她还冲老板嚷着。
“太感人了!”老板抹着眼泪,“额想好了,今天这顿饭,给恁打个五折!”
可是结账的时候,我发现因为华鬘吃得太多,就算打了半价,其实也要不少钱的。
我叹口气,心里想着,自己应该什么时候去找找堂兄,跟他请教一下怎么靠写文章维持生活的事儿。
否则的话,我那点儿积蓄真是养不起这位姑奶奶啊。
好在她吃什么都吃得一本满足——那肉夹馍反正我都无法下咽。她看我结完账,这才惬意地打着饱嗝站了起来。
“走吧,听你的,咱帮那个性冷淡找人去。”
“你觉得咱俩能找到吗?”
“能啊,咱们到了云塘镇,找几个人先抓起来,然后拼命拷打他们,直接就打得剩下半条命,看他们说不说!不说的话,就把他们剩下的那半条命也打死,然后我再从中阴身里救回他们来……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嘿嘿嘿!”
“姑奶奶,您别再用修罗界那套,暴力执法了行吗?”
“行吧,你请我吃饭,所以你说了算,我该怎么查?”
“你不是修罗界第一侦探吗?”
“对啊,我有一百种方法能找出真凶来!”
“那你在修罗界除了观灯、嗅味儿的话,还能怎么查案?”
“让我想想,其他九十多种方法,都是变着花样严刑拷打吧……”
“刑讯逼供可不行,一百多年前还可以,现在不允许了。”
“你们人啊,特别奇怪,每天都给自己弄一些条条框框,非把自己圈在里头憋死不可。”华鬘撇着嘴说。
“这叫文明开化,懂吗?”我也有点儿不高兴了。
“开——化?”她忽然眼睛一亮,“你不说我差点儿都忘了,‘六能’之中,我还会一项特牛的神技!那就是‘开画’!”
“什么是开画?”
“怎么说呢?比如有一桩案子,只要目击者把罪人的行为给讲一遍,我闭着眼睛就能帮你画出犯罪者的容貌来。”她得意洋洋地说。
“听明白了,这就跟犯罪心理画像差不多——不对,好像不一样,那个是推测犯罪嫌疑人的心理特点和行为方式,你这个属于根据行为方式描述相貌特征?”
“对,反正差不多吧,我能画出来就是了——要不咱试试,不过我好久没用过这方法了,估计有点儿手生。”她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但她随即又犹豫起来。
“不过呢,使用‘六能’有个局限,就是消耗太大,所以每天只能有限制的用。比如今天我‘开画’,那就不能‘观灯’了,今天要‘观灯’,那鼻子就又不灵了。究竟用不用呢……”
我一听她不能用“观灯”,顿时激动起来——太好了!这样一来,我就不担心她又抓来无辜者,给人莫名其妙打个半死了。
“用开画呀!”我鼓励她,“正好让我挨个儿见识一下你的能耐。”
华鬘还翻着眼睛思索,看样子她对“观灯”简直情有独钟,难以割舍。
不行,看来我还得打断她的思索,让她今天彻底把“观灯”这能力给限制咯。
“那你能跟我说说,‘六能’都具体是什么吗?你那种天生神力,也是‘六能’之一吗?”
“神力?力量是所有阿修罗都拥有的东西!算基本功,不算六能。其实神力不光用来打打杀杀,还有别的用途啊。”
我看着她:“别的用途?”
“对,比如——移动!”华鬘笑着说。
“移动?联通?”我傻傻分不清楚。
“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从a点移动到b点,我们因为力量无穷,所以一跳就到了。”
我目瞪口呆:还有这种玩法?
“对啊,我们要去一个地方,都蹦着去,就像你们这里的袋鼠似的。”
我不禁脑补出一番景象,赵忠祥老师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回响起来——在广阔的阿修罗的大草原上,一群群阿修罗朝各个方向蹦跳着,他们要趁着雨季到来之前,回到自己所居住的巢穴……
华鬘叹口气,接着说道:“不过在修罗界里,我查案其实连‘六能’都不用。只要动手严刑拷打的话,凶手很快就招供了,根本就不费力气。”
“是是是,即使人家不是凶手,吃你三拳也得屈打成招啊。你就没制造过冤假错案吗?”
“什么玩意?冤假错案?绝对没有过,一般犯人捶两拳都主动招供,也有嘴紧的,直接就被打死了,然后宣布他死有余辜,一切就万事大吉了。你看,低头认罪的低头认罪,死有余辜的死有余辜,怎么会有冤假错案呢?”
“……好吧,你果然很优秀。”
“那还用说——谢谢你夸我,亲爱的。”她使劲眨巴着眼睛看着我说。
“别谢,只求你将来别卸我胳膊腿儿就行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还记得刚才分析的犯罪者的特点吗?你觉得根据那些,能‘开画’吗”
“当然可以,不过,昨天晚上我刚切换回来,一时间有点儿兴奋,光顾吃喝,你跟我讲案情的事情我都没仔细听,都忘记了——要不,你再跟我介绍一下?”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光每天反刍一遍昨天的经历就烦死了,没想到她一句轻飘飘的没仔细听,我还得反刍第二遍!
华鬘大概看出来我表情有点儿不对,她吐吐舌头说:“你是不是嫌再讲一遍麻烦?”
“你说呢?!”
“哎呀,我不是那么较真的人——要不就光说重点得了,你告诉我,性冷淡让咱们帮着找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长叹一声,只好重新回想沈喻当时说过的那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