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瑛此言一出,把我实实在在地吓到了。
沈喻和华鬘是两个人、或者说两个人格的事,一直都是不能言说的秘密。
一来是华鬘自称阿修罗公主,而且她确实有许多与常人不同的地方,比如大胃,比如嗅觉灵敏,比如动作迅捷,比如力大无穷等等。
这些中的某一项单拎出来,虽然普通人不能为之,但若说有个别超越极限的人也不足为奇。但如果集上面所有异能为一身,那就可以说绝无仅有了。
二来我曾亲眼看到她施展观灯的技能,这种事更是玄之又玄,就像沈喻说的那样,是属于超越常识范畴的东西。
我都庆幸华鬘来到人间之后,没有遇到坏人。如果她的这些能力被坏人利用,那说是小型核武器也不为过。
即便如此,她仍然在有限的时间里干了几件出格的事,比如轰掉一条街的电线杆子,比如把人打个半死来观灯破案。
华鬘这个身份,绝对不能让人知晓。不光是沈喻身败名裂的问题,如果她被当成异类或者潜在高危人员,万一被国家机器盯上,或者被阴谋者欺骗操纵,那后果简直无法设想。
所以,我和沈喻商量过数次,觉得华鬘的事一定要坚决、彻底地隐瞒下去,哪怕是林瑛也不能告诉。
然而华鬘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听人指挥的人,她本身带着公主性子,能力又超越常理很多,有时候随便一发挥就把人惊掉下巴刚才她一脚踢飞那么厚的铁门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我也曾帮华鬘掩饰多次,沈喻本来就有许多怪癖,加上自己遭遇了车祸,头脑受到损伤,所以林瑛也就没有特别怀疑。
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林瑛说出“沈老师怪怪的”这句话时,我觉得她也有点“怪怪的”。
难道她已经察觉到了华鬘存在的秘密?
如果这样的话,我应该怎么打圆场?应该怎么打消林瑛的怀疑呢?
忽然想起《史记》里评论商纣王的一句话,“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我要是有这能力就好了!
“沈老师,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你好像……”
“她遇到车祸之后,脑袋受过伤。”我赶紧站出来说话。
“不是受伤的问题,我觉得她的性情……”林瑛又说。
“你是来查案的,还是来研究心理学的?!”我迫不得已只好朝她吼了一句。
林瑛愣住,她用一种有穿透力的眼神盯了我一下,然后摇摇头说:“不好意思,大概是受到娘娘庙那件怪事影响了,最近我总是胡思乱想太多。”
“那咱们说正事吧,”我赶紧提醒她,“他们这个人的身份调查了吗?工商学院真的有曲江和古钟两个人吗?”
林瑛笑了:“这种事一个电话就落实了,确实有这两个人,而且确实是昆海市那边的生源。我本来今天还想腾出手去走访一下学校,没想到这里又发现了情况。”
“鹿丘那边找到笑笑的尸体了吗?”
“没有,鹿丘刑警队派人过去了,他们找到了那家租出去的民宿房子,里面确实有过一些打斗的痕迹,但是奇怪的是,他们在附近玉米地和沟渠里都转了,目前既没有发现尸体,也没有发现笑笑受伤地方的那一大片血迹。”
“如果这样的话,古钟证词的准确性又有多少呢?他说的话一部分是事实,但另一部分又像臆造,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分明没有伤害洛小苘,为什么非要投案自首呢?”
林瑛点点头,又转向华鬘问:“沈老师,你有什么意见吗?”
“把那个金老大赶紧抓回来,我单独审问一下就好了。”华鬘言简意赅地说。
“单独审问?”林瑛诧异地看着她。
我明白,华鬘说的单独审问,其实就是想给金老大观观灯。我赶紧接过话茬。
“金老大的身份确认了吗?”
“确认了,他原名金满山,是蒲水人,已经下令搜捕了,也正在申请全省通缉。”
“高利贷那边呢?”
“放高利贷的团伙也找到了,他们还没有跑。放贷的头头叫赵远江,派出所的人已经把他按住了,我本来想直接过去讯问来着。一听说这边可能还有命案,就让所里先拘起来了。”
我们正在说话,施鲢此时走了过来。
“头儿,这屋子检查完了。最奇怪的就是那个垫子,它跟一区的垫子一模一样,就连破烂程度都相似,但可能不像那块床垫,有太多罪过。”
林瑛把手交叉在胸前,若有所思。这时候华鬘偷偷拽拽我衣角。
“怎么了?”
“你们这种查案方法,太无聊了。”她低声对我说。
“那还能怎么查?”
“不停地讨论啊,推敲啊,对话啊,比看豆瓣评分21的网剧都无聊啊。”她拉着我后退几步,然后装出一副苦瓜脸的样子来。
“查案还能有趣吗?”
“当然能了!”她指着自己古典美的鼻子说,“我今天不就辨香了吗,既然现在开了这个六能,那肯定不能观灯咯。不如把它用到极致才好咱们离开这伙愁眉苦脸、叽叽喳喳的人,当一对‘侦探侠侣’,自己来查好了!”
我看着她,她说话虽然夸张,但眼里却流露出认真的表情。
“那你能遵守人间的规则吗?比如不打打杀杀,不飞来飞去之类的?”
“可以啊!不过有时候我情不自禁,你得提醒我。”她笑了一下。
“那好,咱偷偷溜出去,再仔细讲。”
林瑛正在听施鲢的报告,我趁着这个机会,赶紧牵着华鬘的手挤出人群,绕到一栋楼后面。这里清清静静,还有楼阴,一片清凉。
“那你说说,你想怎么查?”
华鬘笑了:“你还记得我能把每个人的气味区分开?幻化成动物的形象吗?”
“记得啊,你说我的气味像霍加狓。”
“没错,但这两个地下室里,也有不同的人经留过的气味啊。亲爱的,你想想,对我来讲,每个气味都有一个身份,如果能分出这些身份来,不就知道谁曾经来过这里,谁没有来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