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李栖楚的所指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一片桑林空地上,一片脚印凌乱,桑树的枝条,被折断了好多,散乱在地上,还有半截断刀,扔在树下。
显然,刚才这里曾经是战场。
三个人策马向四周察看,可是附近高低起伏,都是茂密的桑林,看不见别的人影。
罗子骞说:“席镖头的尸身未凉,显然贼人还没走远,也许是他们劫持了镖局的货,我和他们有一面之缘,咱们再帮一把。”
“好。”李栖楚和萧柔都是豪侠仗义之人,遇有危难,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当下三个人一边追循脚踪,一面往前走。
凌乱的脚印,拐向一条桑林间小路,三个人策马沿着小路前行,不时在路面上看见一两滴血迹。
三匹战马,踏上一片高坡,放眼望去,前方两三里,有一座庙宇似的建筑,萧柔眼尖,用鞭稍指着说道:“那里有人。”
一个人影,在那座建筑旁边闪过。
虽然那人影一闪而逝,然而这三人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主,都看出那人鬼鬼祟祟,行动可疑。
“过去看看。”
马匹撒开四蹄,穿着桑树行间的小路,转眼便到了近前,只见那座建筑并非庙宇,更象是宗族大户建在村外的祠堂。
转到前门一看,果然门上一块匾额上写着:“宋家祠”三个字。
就在这时,忽然墙角后面露出一个脑袋,又缩了回去。
罗子骞飞身下马,直朝墙角扑去。
他连跃几步,窜过墙角,忽然发现一个身材矮小的少年,正在绕过一片桑树逃跑。
这少年看上去也就十几岁,身体灵活,奔跑迅捷。
罗子骞也不答话,撒开两腿,飞奔上去,他这一使力跑开,拿出了当年百米赛跑的功夫,当真是疾逾奔马。
奔了二十余米,罗子骞便抓住了那少年的后背。
“你站住。”
那少年突然回转身来,手里握着一把短刀,直朝罗子骞刺过来。
“唰”,白光一闪,甚是迅猛。
罗子骞身形一侧,手疾眼快,一把抓住少年的胳膊,稍一借力,那少年身形登时不稳,被罗子骞拽倒在地。
罗子骞夺过短刀。
那少年身体倒地,并不惊慌,也不叫喊,而是单腿一挺,一个“兔子蹬鹰”,踹向罗子骞的腰腹。
这是一招败中取胜的招式,这少年使得灵活迅捷,非常高明。
但是罗子骞的武功,在聂隐娘和骊山道婆的指点训练之后,已经今非昔比,他不再是凭着灵活与速度打天下了,如今的罗子骞,对唐朝武功了如指掌,身体的劲力与反应,更是大为提高。
“好,”罗子骞对少年的身手,赞叹了一声。
但是,少年身手再好,离着能够伤到罗子骞,差距还很远。
罗子骞腰腹微缩,不摇不动,已经躲开了这一腿,好整以暇,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年,忽然叫了一声,“咦,是你?”
哈哈,这个少年,敢情也是熟人。
他是那个放牛娃。
在去常州的路上,遇到过的那个和恶头陀打过架的放牛娃。
此时,那放牛娃也认出了罗子骞,惊喜地叫道:“呀,是你呀。”
罗子骞一伸手,把放牛娃给拉起来,急急地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沈若愚来了吗?”
放牛娃,是沈若愚的学生。
“没有,沈师父没来,”那放牛娃说道:“你……”
“我叫罗子骞。”
“罗大哥,那座祠堂里有坏人。”
“是吗?”
“对,我正悄悄监视他们,碰巧你们过来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坏人的同伙,所以撒腿就跑,谁知道让你捉住了……快,罗大哥,祠堂里的坏人,正在作恶,你快帮我去抓他们。”
“好。”
罗子骞和放牛娃,急匆匆往回走。
这时候,萧柔和李栖楚,正伏在祠堂外面,向里张望。
罗子骞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吕岩。”
“啊?”
罗子骞大吃一惊,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这个放牛娃。
吕岩?
吕岩……就是吕洞宾啊!
八仙之一的吕洞宾,被后世奉为剑祖、剑仙,道教全真派的祖师,大名鼎鼎的纯阳祖师,吕洞宾。
罗子骞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吕岩有些纳闷儿,问道:“罗大哥,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
罗子骞只觉得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他心道:“镇定,镇定,现在的吕岩,还不叫吕洞宾,也没当道士,他的武功还不高……不不,我得再证实一下。”
“吕岩,我问你,你的老家,是蒲州和中府的么?”
“对呀,罗大哥,你怎么知道?”
“嗯……唔……我猜的。”
吕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别人的老家,也能“猜”出来么?
但是此时无暇详谈,他们来到祠堂外面,萧柔走过来小声说道:“屋里面有人声,还有惨叫声,象是在逼供。”
吕岩也小声说:“有十几个土匪,抓了好几个镖局的,正在审讯货物呢。”
罗子骞点了点头。
果然是镖局的。
李栖楚提着软鞭,问罗子骞:“将军,咱们直接冲进去吗?”
“不,我先进去,你们在外面接应,防止贼人逃跑。”
吕岩拉着罗子骞的手,“罗大哥,我和你一起进去。”
罗子骞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个小家伙,怪不得以后会成为神仙,果然从小胆略过人,他跟着我进去,倒是个好主意。”
“好,吕岩,你看我的眼色行事。”
“放心吧。”
吕岩年纪虽小,目光里却满是沉着和机警。
当下,罗子骞和吕岩把短刀藏在衣服里,迈步推门,进入祠堂里。
……
祠堂的院里,聚集了十几个人。
这些人,全是彪彪愣愣住的壮汉,肤色黧黑,体格粗壮,手里提着刀剑棍棒。
为首一人,坐在祠堂屋前的一段枯木上,一张大脸黑里透红,横眉立目,面相凶恶。一把五尺长的铁叉,横放在身旁。
他的前面,有个被绳索捆绑着的汉子,身上数处伤口,萎靡不振,倒伏在祠堂前的台阶上。
“洪大鹏,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要死还是要活?”黑脸汉子瞪着眼睛吼道。
倒伏在台阶上的那个被绑着的汉子,正是飞虎镖局的镖师,洪大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