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肉?
罗子骞不禁吓得目瞪口呆。难道皇宫里可以炖婴儿吃吗?
陈弘志看着罗子骞睁大眼睛吃惊的模样,轻轻一笑。
“呵呵,别怕,这不是真的婴儿肉,而是剥了皮的石蛙,雪白粉嫩,状如婴儿,这道菜极是鲜嫩,需趁热吃才好……这个季节,石蛙很难觅了,昨天,他们刚刚送来几只,给圣上炖了一盆,还剩下几个,咱们俩顺便品尝品尝……”
哦……
罗子骞拍了拍脑门,不禁摇头笑道:“我真是见识短浅,少见多怪,不过陈总管,咱们俩吃顿便饭,你大不可用这么铺张啊。”
“没什么,你们在外出生入死,好容易休息两天,吃几道菜,算得什么。”
罗子骞伸筷子,尝了一块“雪婴儿”,嚼在嘴里,只觉得软滑香糯,也说不出到底还是好吃不好吃。
也许名菜就是这样吧。
紫檀木桌上,此时菜盘菜盆,已经摆满了,好多菜根本就看不出是什么做的,陈弘志逐一介绍:
“这是小天酥,是鹿肉和鸡肉同炒,两味俱佳。这是白龙曜,用的猪背里脊,昨天夜里要捶打半个时辰,打酥打细,制出的肉羹才最嫩。这是箸头春,这是过门香……”
罗子骞只觉得自己简直象是个白痴。
感情人间享受,还有这么高级的境界……
晕晕乎乎,怀疑这是只有天堂才有的美食。
……
罗子骞摇头慨叹,“陈总管,跟你比起来,我们都算是土包子,哪里见过这种世面?用这桌酒席宴请玉皇大帝,他能封你个天王当当。”
“呵呵,罗将军说笑了。”
但是罗子骞最爱吃的,还是烤羊腿,他觉得,还是这种简单而朴素的肉食,最解馋。
喝了两杯酒,小宦官又端上来点心。
“够了够了,”罗子骞赶紧说道:“这么多酒菜,哪里吃得完?快别上了。”
陈弘志说道:“这菜品是一套,已经做好了,不上怎么行?吃点细点,风味与普通菜类略有不同。“
细点,可不是平常的包子、糕点哦,小宦官端上来的东西,罗子骞一样也不认识,陈弘志又挨个给他介绍:“这是蜜饯面,这是贵妃红,这是汉宫棋,这是婆罗门轻高面,这是曼陀夹饼……”
罗子骞又一次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吃饭?这是参加世界饮食博览会呢。
王母娘娘的蟠桃会,比这规格可还差了个档次……
……
罗子骞品尝着这些平生从未见过的美食,心里忽然一动。
不对啊,拿人手短,吃人嘴短,陈弘志拿这么高级的山珍海味招待我,他真是只为了“表达一下敬意”么?
天下有这样的美事?
不对不对,他若是无所求,那才见了鬼了。免费面包尚且没有,免费的山珍海味……嘿嘿,只怕更没有。
“陈总管,”罗子骞微笑着盯着陈弘志那张白晰的没有胡茬子的脸,“你这样隆重招待我,到底有什么事,还请明说。”
“呵呵,罗将军果然是痛快人,说到隆重么,倒也算不上,罗将军劳苦功高,吃点精致酒席,是应该的,这一桌‘烧尾宴’……”
“烧尾宴?”
罗子骞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呵呵,是的,这几道小菜,名曰‘烧尾宴’,据传说,鲤鱼跃龙门的时候,须经天火烧掉鱼尾,才能化为真龙,因而将此宴命名为‘烧尾’……”
罗子骞一听,差点吓出一身冷汗。
我艹……你搞什么名堂。
鲤鱼跃龙门?你……你想鼓捣我姓罗的造反吗?
古代社会,一提“真龙”那可是皇帝的专用名称,任何其他人均不可用,你摆这一桌“烧尾宴”,让我“鲤鱼跃龙门”,我了个去……陈弘志,你想干吗?
罗子骞赶紧把筷子放下了。
“陈总管,你到底什么意思?烧什么鱼尾?跃什么龙门?姓罗的可没那么大材料。”
陈弘志微竹着,盯着罗子骞的脸。
两个人四目相对,都在试探着对方。
……
罗子骞心想:“你很高明啊,用宴席来拉拢我,用鲤鱼跃龙门来试探我,同时又不露痕迹,我若有心,自然会坠入你的罗网,我若没心,也抓不住你的把柄,说起来,只不过请我吃顿饭而已……”
陈弘志久在深宫伺候皇帝,最善于猜测人的心思,他看着罗子骞的言语表情,慢慢揣度,罗子骞会是权利欲望很重的人吗?是那种可以利诱的人吗……
两个人对视几眼,均已经心中有数。
相视一笑。
……
“罗将军,”陈弘志首先开口,“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请问,你对当前天下大局,有何看法?”
罗子骞此时已经心领神会,陈弘志这话,其实是还不死心,想再证实一下。
他语气坚定地说:“陈总管,这简单得很,吴元济已经就擒,淮西平定,天下大定只在年月之间,圣上英明睿智,四方百姓康宁,国力鼎盛,万国来朝,我辈当此盛世,自应尽忠报国。”
这话,说得响当当的明确。
几乎就是唱高调了。
意思很明白,告诉你姓陈的,让我罗子骞造反,没门儿。
……
陈弘志淡淡一笑。
面上看不出其他表情。
罗子骞很佩服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种人,在深宫里韬光养晦,胸有城府,属于那种“咬人不露齿”的人。
……
“罗将军,很好,老奴佩服,”陈弘志说道:“国家有你这样的栋梁,幸甚。”
罗子骞微微一笑,心道:“你这顿‘烧尾宴’,只怕是白烧了。”
陈弘志又说道:“罗将军,刚才话说到一半,我还真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请讲。”
“这事,还得从十几年前讲起,当时,宫里发生了件变故,刀光剑影……这种事,其实也是常有。”
罗子骞点点头,陈弘志说得不错,皇宫里并非方外之地,发生“变故”的频率,大概比外面也不差。
“……当时,数名皇子皇孙,均遭不测,还有人自此失踪,这些事,本来都是皇家内部的事,不过,老奴自幼入宫,当时深受一位娘娘的厚待,常常觉得无以为报,而那位娘娘,在此番变故中不幸罹难,令人唏嘘……”
罗子骞点了点头。
陈弘志所讲的,大概就是“泾师之变”了,那次从泾原来的部队,突然造反袭击皇宫,杀死皇子皇孙70余人,确实是一场洗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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