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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的话当真令我大出意料,那女人更是扬起手来追打孩子,一边打,一边骂。收藏本站
“你还说你不是胡说八道!你爸好好地在床上躺着,你敢说看见他的鬼魂了,你这不是咒你爸死吗?”
女人自然是用土语在骂,不过亨利川不等她骂完,已经将大致意思翻译给我听。
但那孩子大概是想让我听明白,所以他一边躲避他妈的追打,一边仍在用英语执拗地叫喊。
“那就是我爸,虽然我看不清他脸,但是我知道,那就是我爸!”
我完完全全愣在当场。
一句“看不清他脸”的话,已可知这孩子没有说谎,他确确实实看见了那个黑漆漆看不到五官脸孔的鬼影。
我之前曾经猜想,这个鬼影应该是翁坡塔的父亲、亦即是这孩子的祖父。
可这孩子说,那黑影不像是他爷爷,而像是他爸。
而且他说得十分确定,即便他妈追着他打,他也不肯改口。
可是怎么可能呢?
有鬼影,那肯定就有鬼魂!
有鬼魂,就必定有死人!
因为只有人死,才会产生鬼魂。
可翁坡塔,虽然瘫痪在床,却的的确确是活人。
我很想再仔仔细细问问那孩子,他看到的鬼影究竟怎生模样,只可惜在那女人追打之下,那孩子已经跑得没影。
只剩下那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好奇而胆怯地看着我们。
所以我立刻弯腰看着她,软声问她:“小朋友,你有没有看到过一个黑色的人影?”
那女孩儿自然听不懂我的话,只是愣愣地看着我。
直到亨利川翻译一遍,那女孩儿才摇一摇头。
我倍觉失望,却没想到那女孩儿突然冒出一句:“昨天晚上我看见我爸,坐在我的床沿上!”
亨利川立刻帮我翻译,我不由得心中一跳,立刻问她:“哪边的床沿?是你爸的床沿吗?”
“不,是我的床沿!”那女孩儿说,“我跟我妈睡,我妈睡着了,我叫了一声爸,把我妈叫醒了,我妈就说我是做梦了!”
我有些失望,不过我还是多问一句:“你们晚上睡觉,会开着灯吗?”
亨利川好像明白我问话的意思,所以他并没有帮我翻译,而是苦笑跟我说道:“我们这儿虽然家家都装有电灯,但电费太贵,而且并不是天天都有电,所以根本不可能有人晚上睡觉还开着灯。”
他说到这里,主动换一个说法问那女孩儿:“你们晚上睡觉,会点着亮吗?”
那女孩儿愣了一会儿,似乎在理解亨利川的意思,之后她才摇一摇头,表示“不会”。
我更是满腹惆怅,感觉那女孩儿正像她妈所言,不过是做了梦而已。
毕竟她老爸翁坡塔瘫痪在床,没有人扶持连坐起身来都困难,不可能半夜三更爬起来,坐到她的床沿上去。
而在这样的贫穷国家,到了晚上整个农村都会陷于黑暗之中,尤其在屋子里边,更是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就算当真有什么东西坐在了女孩儿床沿,女孩儿也不可能看得清楚。
——当然这只是我当时的想法,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我发现只要鬼魂愿意让你看见,就算伸手不见五指,你也能够看得见。
但那都是后来才明白,在当时我根本考虑不到这一点。
所以我站直身体,考虑着还有什么问题要问。
正好那女人走了回来,不太乐意地绕过我们,想要直接走进屋子里去。
我赶忙让亨利川叫住了她,开口问她:“你刚说翁坡塔也去友谊医院看过伤吗?”
“当然去过呀!”那女人没好气地开口回答,“友谊医院不是有外国来的医生、而且价格也便宜吗?本来以我男人这种情况,应该可以给个免费治疗,最起码减免一部分医药费吧,我听说友谊医院有很多贫困户都是免费医疗!可结果……才在医院住了没几天,我们就被赶了出来!人都说友谊医院的外国医生心肠好,医术也高,可我看也是一样的狠心贪钱!”
我再没想到那女人居然会这样说。
要知道友谊医院作为我国的援建设施,根本就不以盈利为目标,怎么可能会将身受重伤的翁坡塔直接赶走?
若以我所想,友谊医院的副院长虽然是我国的援助专家,但正院长却是l国人。
或许这位正院长得了普提查的什么好处,所以在普提查的授意之下,将严重得罪普提查的翁坡塔赶出了医院。
而李副院长就算知道此事,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国家,涉及到行政管理、或者干脆说涉及到钱权交易的事情,李副院长根本不好插手。
这恐怕也是那个漆黑鬼影,会在友谊医院大肆闹腾的缘故。
因为如果这个鬼影确确实实跟翁坡塔有关系,那么友谊医院拒绝给翁坡塔减免费用,甚至将其赶出医院,那这个鬼影肯定会将友谊医院一并怀恨。
——我依旧认为,那个鬼影,就是翁坡塔的老父亲。小男孩儿曾经在家门口看到鬼影,就是最好的证明。
至于小男孩儿说那鬼影不像是他爷爷,而像是他老爸,据我所想,不过是男孩儿的错觉而已。
翁坡塔好生生的还活着,活着,就不可能生出“鬼影”。
后来我又问那女人,翁坡塔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成瘫痪。
那女人很快露出愤恨之色,但却抿着嘴不肯多说。
我立刻问她是不是被人打残的,那女人更是红了眼睛,好像要哭的样子。
不过她还是不肯多说,只是冷冰冰地说道:“是不是被人打的,你们知道了又有什么用?我还有儿子女儿,我们都还要生活下去,所以……你们别问了,总之,一切都是命,谁让翁坡塔不知好歹呢?我不想让我的儿子女儿再受连累!”
她说到这里,也不管亨利川这位警官还在那儿站着了,直接拉着小女儿进屋去,并且将房门掩上。
她没有给答案,但是我,已经能够确定答案。
之前我就猜测普提查很可能是那种表面上圆和慈善,实际上心思奸诈的大商人,如今看来,他不仅奸诈,而且狠毒。
可这儿是l国,不是我们自己的国家,再说普提查已经死了,无论我对普提查有多反感,也无论我对翁坡塔的妻子儿女有多怜悯,都只能放在心里。
当时已经将近正午,我跟亨利川离开翁坡塔所在的村子,找地方请亨利川一同吃饭。
期间我打了个电话给李副院长,请她帮忙查一查两个月前一个叫翁坡塔的病人去友谊医院就诊的情况。
结果李副院长开口就问:“你是说一个四十来岁、被人打到全身瘫痪的那个病人?”
我真没想到她居然记得这个病人,赶忙问她:“你确定那个人是叫翁坡塔,而且确定他是被人打到全身瘫痪?”
“我当然确定!”李副院长立刻回答,“我虽然不是外伤专家,但我好歹是个副院长!那天接到这个病人,跟我们一同从中国来的徐医生,经检查发现那病人居然是被人打伤,当时就要报警,是我们院长赶过去阻止报警,为此事我还跟院长争执了几句!可这里毕竟不是我们自己的国家,像这样的事情,我这个副院长也不能插手太多!”
“那后来呢?”我追问。
“后来我见那个病人挺可怜的,本来想给他减免一部分医药费,也被正院长否决掉了,而且没过两天,正院长就借口病人的伤势太重无法医治,直接让人家出院了!我为这事郁闷了很长时间,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来这儿只是为了两国之间的友谊,涉及到具体事务,即便是很恶劣的事情,我们也无法干涉!”
之前我已经想过,翁坡塔会被赶出友谊医院,肯定是正院长得了山海集团什么好处。
李副院长作为我们国家的援外人员,根本就很难为翁坡塔主持正义。
而今李副院长的这番话,算是证实了我的推测。
我心里同样有郁闷,但也庆幸我自个儿没有生活在这个因贫困而黑暗的国家。
收起手机之后,我想起翁坡塔床前的那尊很狰狞的木雕像,一问亨利川,只可惜他当时没有进屋,也就没有注意到那个木像,自然无法告诉我那是哪个教派的神像。
等用过午餐,又稍微耽搁了一下,便由亨利川开车,带我去见内政部长尤格达。
我们没去尤格达的办公室,而是去了他的家里。
尤格达家的房子自然比普通民众要高大宽敞很多,但是跟普提查家的豪华别墅相比较,却远远不如。
尤格达本人,有一股儒雅清淡的学者之风。连他家里的摆设布局,也充满了一股书香气。
后来我知道,尤格达从政之前,本就是一位大学教授。到如今从政二十几年,这一身学者气质,仍未消退。
而让我万万想不到的是,就在尤格达接见我的书房里,我还看见了另外一个人:麦克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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