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室内的人一时散了个干净,唯独王婉清留了下来。
“老夫人,婉清无能,给您丢脸了。”
王婉清的脸色苍白,一双眸子里满是泪意莹然。
秦老夫人看了一眼她,沉声道:“有什么好哭的,瞧你那点出息。”
今日之事,虽说她也很堵心,可见到王婉清这示弱的姿态,更觉得糟心的很。
王婉清咬了咬下唇,轻声道:“是,婉清让姑母担心了,都是我的不好。”
她这一声姑母,倒是让秦老夫人的神情软化了几分,由着丫鬟扶着自己回到座位上重新坐下,叹了口气,道:“起来说话吧。”
王婉清应了一声,起来走到秦老夫人的身边,跪坐着替她捏腿。
秦老夫人闭了闭眼,掩去了眸子里的寒光,缓缓道:“这次虽说你不能去梅花宴,我却也不会叫你白白吃了这个委屈。只是红鸢这丫头,脾气太急了些。方才怀玉的话不中听,可话糙理不糙。她房中的教养嬷嬷,是该换一换了。”
她说到这儿,看了眼王婉清有些泛红的眼眸,叹了口气,又道:“算了。去,将林嬷嬷请过来。”
后一句话,却是跟丫鬟们说的。
林嬷嬷,是秦红鸢院内的管事嬷嬷。
王婉清瞬间了然了秦老夫人的想法,只是她不敢说秦红鸢的骄纵是被自己惯出来的,只能轻声应了,恭声道:“婉清明白,让老夫人费心了。”
秦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起身,道:“府上事情多,你也别在我这儿耗着了,去看看红鸢吧。那丫头惯是个气性大的,这会儿不定怎么生气呢。”
等到王婉清行礼离开,秦老夫人才沉下了脸,这个侄女儿的火候还是差了些,如今叫一个小丫头给拿捏住,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儿。
只是这会儿她却忘记了,那个小丫头拿捏住的可不止王婉清,还有自己。
……
出了院门后,秦怀玉心情甚好的朝着母亲的院中行去。
不想才走了几步,就被人叫住了。
“玉姐儿,等等我。”
秦怀玉扭头,就看到三婶张金桂含笑朝着自己走了过来。丫鬟婆子们站在不远处,一个抱着五堂弟秦怀柏,两三个哄着四堂妹秦红菲,那场景倒很是热闹。
她挑了挑眉,站住身子,面上很是规矩,问道:“三婶可有事?”
张金桂攥了攥手中的帕子,笑道:“这些时日忙,许久没去大嫂那儿了,正巧看见你了,所以问一句,你母亲她身子可好些了?”
闻言,秦怀玉垂眸,带着浅淡的笑意道:“母亲还是老样子,三婶可有事儿?”
见她又问了一遍,张金桂有些讪讪,道:“倒也没事,方才……三婶只是怕你受委屈,你祖母年纪大了,有些识人不清,委屈你了。”
她这话一出,秦怀玉便了然,这是来跟自己拉关系呢。
前世里,这位三婶就是墙头草。秦怀玉想着她做的那些事情,心中冷笑,淡淡道:“三婶慎言,祖母是长辈,不可妄议。”
她说到这儿,又道:“侄女儿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张金桂的脸色顿时便有些难看。
她跟大嫂的关系并不亲厚,原本是想着跟秦怀玉拉一拉关系,再让她去同庄月兰说情,看看能不能将菲姐儿给带去梅花宴的。
谁知道,又被秦怀玉给说教了一通。
张金桂面上挂不住,见秦怀玉径自走了,神情一时有些愤愤,甩了甩手中的帕子,没好气的带着孩子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秦怀玉,则是径自去了母亲的院子。
“给母亲请安。”
房中依旧是浓烈的药味儿,墙角的梅花开的有些败了,秦怀玉请安时扫了一眼,眉头微微的蹙了一下,旋即便舒展开。
庄月兰的精神倒还好,见她来,温柔的笑道:“一大早怎么就跑来了,冷不冷,给大小姐拿汤婆子来。”
见她起身要招呼自己,秦怀玉三两步走过去,笑道:“母亲不必麻烦,这一路走的还有些出汗呢,不信您摸摸。”
她一面说着,一面握住了庄月兰的手。
见女儿的手果然温热,庄月兰才放下心来,笑道:“可给你祖母请安了?”
闻言,秦怀玉神情未变,柔声道:“已经去过了,祖母有些乏累,我们便先回来了。”
庄月兰询问了几句秦老夫人的身子,点头道:“你祖母年纪大了,母亲又身体不好,不得去请安,让下人精心伺候着吧。”
秦怀玉心中叹了口气,知道母亲是个心善的,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温顺道:“女儿明白,母亲可吃了早膳了?”
见庄月兰摇头,秦怀玉顿时转移话题,笑眯眯道:“这倒是巧了,女儿也不曾吃呢,母亲这里的早膳一向好吃,我今儿来蹭饭可好?先说好了,您可不许赶我走。”
眼前的丫头一脸娇憨可爱,庄月兰被她这话逗笑,满眼慈爱的笑道:“说什么傻话呢。正好你没吃,便陪我用一点吧。”
她一向没什么胃口,不过今日秦怀玉在,不时的引用典故说笑话逗她,反倒是让她用了小半碗红豆桂圆粥,还吃了几个水晶蒸饺并着一小碟的菜。
一旁伺候的庄嬷嬷见主子难得用了这么多,笑着凑趣儿道:“果然是母女连心呢,大小姐在这儿,主子连饭都用的多了。”
闻言,秦怀玉顿时笑道:“那我日后天天来陪母亲用膳,保管让她吃的更多呢。”
庄月兰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见她彩衣娱亲的模样笑道:“你们少拿我找乐子。”
吃完饭,秦怀玉见庄月兰的精神不错,便坐着陪她说话,她将方才宁安堂里的事情省略,只说了梅花宴一事。
“母亲快些好起来吧,届时您便能带着女儿一同去梅花宴了。”
说起来,那大长公主跟庄月兰也有一些交情,对她倒是有几分真心的情谊。往年里每次去梅花宴,母亲跟大长公主都是相谈甚欢呢。
见秦怀玉这带着怅然的模样,庄月兰失笑,摸了摸她的头,轻笑道:“真是小孩子脾气,母亲这身子哪儿能说好就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