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都这么晚了,爸爸肯定已经休息了,你打过去会吵醒爷爷奶奶的。”
苏知意的声音依旧软软糯糯的,但是如果细看下来就会发现她的眼眸里充斥着无尽的冷意,甚至连嘴角都轻轻的勾起,似有似无的讥讽挂在唇角。
夏文芳听了她的话之后,回头看了看墙上老旧的钟表,心里觉得她的话有道理,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打过电话去不是打扰他休息就是打扰公婆休息。
算了,有什么事还是等着他回来再说吧。
这样想着,夏文芳就扭头步出苏知意的房间,顺手给她关上了墙上的灯,临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叮嘱道:
“如果做噩梦了,一定要大声的叫妈妈,知道了吗?”
“嗯嗯。”苏知意小鸡啄米的点头,笑着答应。
从她五岁开始就已经不跟父母睡一个屋了,所以哪怕是她受伤后极其虚弱的情况下,她都没有让夏文芳留在床边陪着她。
夏文芳看着女儿被包裹着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脸,刻意隐藏了心里的忧虑,温暖的笑了笑然后关上了房门。
听着轻柔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苏知意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她掀开了被子,身子往下一滑就钻进了被子里。
仰头看着天花板,她的眸光在漆黑的夜里仿佛发着光一样。
苏长治每年都有个习惯,从初一开始去乡下呆七天,初八才会回来。
他找的由头是回家看望父母,但是现在看来他八成根本没有回过什么乡下,而是带着宋茂琳母女不知去哪儿玩了。
若是他真是丧偶之后才跟宋茂琳在一起的倒也罢了,毕竟往后日子还长,也真不指着他怎么孤独终老。
可是现在既然让她知道了他们已经搞在一起了,那他们就别想好!
苏知意手紧紧的抓着被子,像具死尸一样躺着,但是眼眸却睁得大大的,一点儿困意都没有。
苏知意是典型的神经衰弱,上一世的遗留隐患了,好像就是从受伤以后,她的睡眠质量一直到三十多岁时就再也没有好过,没想到重生之后她照样带着这个大毛病。
又挣扎了好几个小时,苏知意终于渐渐睡了过去。
仿佛置身在一片混沌之中,苏知意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她抬头看了看眼前无边的黑暗,控制不住脚步的朝着前方走了过去。
这似乎是间房间,风轻轻的吹起窗帘的下摆,耳边隐约能听到‘沙沙沙沙’的声音。
窗帘的缝隙倒是能见到一丝霓虹灯般的光线,只是不知这缕光芒究竟是错觉,还是灯火。
苏知意呆呆的站在床边,看着这一室的昏暗和躺在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眼皮微微的颤了颤,片刻之后悠悠转醒,她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就像铺开的墨色瀑布。
她晶亮的眸子似乎像是夜空中点缀的一颗星芒一样,仿佛会闪着光芒。
缓了好长一会儿,她才仿佛是适应了这片黑暗,神志也清醒了许多,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
但是她的挣扎一下子就顿住了,四肢百骸的疼痛让她轻轻的吸了口凉气,秀气的黛眉也皱了起来,她伸手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而随着她伸手的动作,附在她身上的薄被不由得向下滑落了一些。
细腻的肌理似乎在提醒着她,她此刻正未着寸缕,于是她便下意识的去抓身上的被子,可是她刚一起身终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腰际被箍住了。
她的眉头拧的更厉害了,她垂头去看腰上的那只如同钢铁般的手臂,借着窗帘透过来的微光,她似乎看到那只手臂上纹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花朵。
站在墙边的苏知意看着床上的人脸色瞬间苍白,她的心也就像被紧紧攥住一样!
她看到跟她一模一样的那张脸突然变得惊恐,双眸陡然睁大,惊恐的看着睡在她旁边的人。
那人的眼皮微微动了动,有醒来的迹象,吓得正呆坐在床上的柔弱身影慌乱的往后面缩去。
“啊!不要!”苏知意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大口的喘着气,额头还冒着豆大的汗珠!
她竟然又做梦了!梦里的她看到了上一世临死前的那一晚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事情。
她惊魂未定的拍了拍月匈口,渐渐平息了心头跳动的心脏,但是那朵盛开在手腕儿上的花朵就仿佛刻在她脑子里一样,挥之不去。
那一夜,那个将她从床上扔下来的男人!还有黑暗里他讥诮的笑容,放佛近在眼前!
苏知意觉得头没来由的疼痛,她将脑袋埋在膝盖里,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
“啊!”
“棠棠,怎么了?”似乎听到了她的惊叫声,夏文芳趿拉了一双拖鞋,随手披了件衣服就推门而入。
夏文芳是正儿八经的文化人,即便是在自己家中,她每次进苏知意的房间时都会礼貌的敲门的,这次倒是难得的慌张了。
听着她急促的脚步声,苏知意本来一团乱麻般的心脏一下子便安顿了,她靠在床头,双手依旧紧紧抓着自己的前襟。
看着母亲担忧的脸,她有些过意不去,随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妈,我没事,别担心。”
夏文芳更加觉得自己先前的推测没有错,这孩子看来真的只是逞强,所有的坚强都是装出来的,这不这一闭眼就做噩梦了吗?
还有一种可能性便是,她所有的表现都来自于她对自己的心理暗示,她告诉自己她不在意脸上的伤疤,于是心里就真的以为不在意了。
这个说法是有个要好的心理医生朋友告诉她的,那个朋友还说,如果是这样就真的糟糕透了。
想到这里,她的没有皱了起来。
苏知意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隐约可以猜到她的忧心,于是便朝着母亲伸出双手,做出求抱抱的姿态。
夏文芳看着女儿伸出的手,暂时放下了忧心忡忡,伸手把女儿揽在了怀里。
苏知意靠在母亲的怀里,听着她有力的心跳声,时隔二十多年,她终于再度回到了这个熟悉的怀抱,闻着她身上天然的皂香味儿,苏知意扬了扬嘴角。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一世,我定护你一世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