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宫内另有制药处,太医院只不过是太医们歇脚的地方,管理很稀松,连个守卫都没有,溜进屋内看病案,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可这蔡复勇怎么突然来了?
怎么办?
现在出去,必然跟王太医撞个正着,不好解释,不如信沈依依一回,他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蔡礼想着,抛开外面的事,朝病案柜走去。
外厅里,王太医还在四处张望,蔡复勇亦跟着到处看:“我正好也要找阿礼,他人呢?”
沈依依镇定地笑道:“阿礼大概是如厕去了。”
太医院委实没什么机密,王太医便没多想,重新坐了下来:“刚才跟蔡夫人说的胶囊的事……”
“王太医,入口的东西,不能马虎,您敢买,我却不敢卖,万一出了问题,算谁的?”为了给蔡礼争取时间,沈依依故意不同意,拖延时间。
王太医道:“据我所知,蔡夫人最近正在出售火锅底料,那也是入口的东西,跟胶囊有什么区别?”
她的火锅底料,竟这么出名了?连王太医都知道?沈依依有些惊讶,又有些高兴,笑道:“胶囊是给药物用的,须得更慎重,我做胶囊,只是一时兴起,并没想过要卖……”
她正说着,忽然发现蔡复勇踱着步,走出了厅门,朝左边拐过去了。她不知道厅左有什么,但根据方位判断,病案室的窗户,就在那边!
蔡复勇这是无聊随意走走,还是发现了什么?沈依依不及细想,立刻起身,喊蔡复勇道:“三叔,您快来,帮我拿个主意!”
蔡复勇只得停下脚步,走了过来。
沈依依把胶囊拿出来给他看,问道:“三叔,太医院想买我做的胶囊,您说我卖不卖?”
“卖!”声音从厅门处传来,却是蔡礼迈着大步,朝里面来了。
终于回来了!沈依依松了口气,脸上洋溢出笑容来。
蔡复勇打量了蔡礼片刻,问道:“阿礼,你上哪儿去了?”
沈依依拿手帕虚掩着嘴,无声地比了个口型:茅厕。
蔡礼唇角一弯:“如厕。”
蔡复勇点点头,道:“我找你和你媳妇有事,先上外面等你们。”他说完,先一步出太医院去了。
王太医看了看蔡礼,问道:“蔡公子,胶囊的事,您能做主?”
“我是她的夫君,当然能做主!”蔡礼豪气万丈地说着,“十两银子一个,尺寸太大的价格另算。”
十两银子?抢钱么?王太医本欲还价,但想想反正付账的人是徐晟,他担心个什么劲,于是一口答应了下来,约好了交钱交货等具体事项。
两人拿着签好的契书,走出了厅门。趁着离院门尚有一段距离,沈依依快速而小声地提醒蔡礼:“提防着点你三叔。”
这个不用她说,蔡复勇设计逐他出府,企图扶外室子上位的事,他还没有忘。蔡礼微微点了点头,两人出了院门。
蔡复勇候在马车前,旁边还有个身材健壮,但个头不高的年轻人。这年轻人的相貌,与蔡复勇极为相似,两人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三叔真在等我们?”蔡礼走到跟前,打了招呼。
蔡复勇笑着点点头,指了旁边的年轻人,对他们道:“这是我儿子,阿文,你们还没见过吧?”
那被他称作阿文的年轻人马上上前,给蔡礼和沈依依行礼,口称:“大哥,大嫂。”
蔡礼正要颔首还礼,沈依依却笑了笑:“上族谱了吗?”
蔡复勇的脸色一下子就僵了。
阿文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嘿,真以为她宽宏大量么,她这人最小气了,虽说蔡礼离府算是他个人的意愿,但那也是蔡复勇设计在前,蔡礼只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这笔账,她记得清清楚楚,可没有忘呢。
“还没上啊?”沈依依笑容亲切,“那见面礼省了。阿文,你别误会,我对你没有任何偏见,只是没上族谱,我们不敢以你的哥嫂自居,不然又害阿礼挨鞭子怎么办?”
“三叔没事儿了吧?没事儿我们就先走了。”沈依依笑着冲他们挥挥手,挽起蔡礼的胳膊,朝他们自己的马车走去。
蔡复勇忍下这口气,在他们后面哼了一声:“你少逞口舌之快,别以为我不知道太医院的茅厕在什么地方。”
他刚才还真发现什么了?!沈依依背对着他,望向了蔡礼,蔡礼微微地摇着头,眉头却皱了起来。
傻瓜,不能讲话,可以在她的手心里写字啊!沈依依果断地抓起蔡礼的手指头,放在了她的掌心里。
这会儿蔡礼的反应很快,虽然微微红了脸,但还是迅速地在她的掌心里写下了三个字:呼吸声。
沈依依明白了,蔡复勇和蔡礼一样,也会通过呼吸声,判断屋内有没有人。所以他虽然发现蔡礼是从病案室出来的,但并没有真凭实据。
没有真凭实据就好办了嘛,在睁眼说瞎话方面,她还真没怵过。
沈依依笑意盈盈地转过身来:“哇,三叔连太医院的茅厕在哪儿都知道啊?不过您跟我这个侄儿媳讲这种话,是不是有所不妥?”
蔡复勇本来是想拿这个威胁一下她的,却没想到她根本不当回事,直接装傻,他登时又被气到了。
不过,好容易得来的信息,岂能轻易弃之不用?蔡复勇稍微思忖了一下,又有了主意:“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别以为你做的事,真没人知道。”
“哦?”沈依依挑了挑眉。
蔡复勇说着说着,话锋一转:“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和阿礼搬回将军府,这件事我就当不知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三叔这是在求我们搬回将军府?”沈依依诧异道,“但您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听她这样说,蔡复勇竟笑了起来:“本来是打算求的,但现在改主意了。”
“为什么改主意了?是因为刚才我的话,戳着了您的心,还是您自认为抓住我的什么把柄了?”沈依依的笑容,比他的更灿烂,“不管是由于什么原因,我都恳请您,千万不要改变自己原有的态度,既然想害人,就坚定地、一如既往地害下去,半途而废的习惯可不好。”
蔡复勇脸色一变:“你在胡说些什么?”
沈依依不接他这茬,自顾自地朝下说:“您知道我为什么这样说吗?因为在这世上,有一种人,本身就是个害人精,只是有时候因为利益所驱,或者高压所迫,会暂时改变自己的策略,让他自己看起来像个好人。但是,一旦外因消失,他还是个害人精,而且很有可能变本加厉。”
“我不知道是由于什么原因,让三叔改变初衷,委曲求全,来请我们回将军府,但我绝不相信这是你自己改邪归正了。”
“既然连我都不相信的事儿,您就别委屈自己了,我也不会配合您的,您请回吧。”
蔡复勇自认为他已经很会吵架了,却没想到沈依依的嘴皮子比他更溜,而且讲起话来一点儿不留情面。他攥了攥袖子里的拳头,恨不得立刻给她两巴掌,但看看杵在沈依依身旁的蔡礼,还是默默地把拳头放下了。
“阿礼!”蔡复勇觉得自己吵不过沈依依,便把目标转向了蔡礼,“你是个爷们,别被女人牵着鼻子走,拿出点气魄来行不行?让你们回府,是你父亲的主意,你总不至于连父亲的意愿都违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