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贱妾在吃的方面却没有亏待染夏啊,染夏无论是早中晚膳,哪样不是按着最高规格做的。穿用都是表面,贱妾是怕过于奢华养成她骄纵的毛病啊!”陈姨娘见定国侯看她时眼里的失望,连连爬过去抱住他的大腿,哭得是梨花带雨。
往日她一哭,定国侯必然怜惜不已,可如今定国侯的表情没有半分松动询。
老祖母听了她的话却是有了反应,不过只是气火更焰些罢了:“在吃方面你确实没亏待染夏,样样都是挑最好的,连早餐都得摆上一大桌子。可这才你的狠心之处啊,那里面的哪道菜不是相克成毒,盘盘都是毒药啊!你还不仅给小孩吃那些东西,给我这个老东西,也是餐餐慢性毒药,幸而染夏聪明发现的早,不然我怕是早一命呜呼了!”
老祖宗的这番惊人天语,把定国侯震在原地,府中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竟然一样也不知!
“好你个恶毒的妇人,那染夏这次熏香中毒一事,是不是也由你暗中操作的!”定国侯一脚踹开抱着自己的陈姨娘,语气森然的问道。
陈姨娘慌忙了,这次熏香下毒的事情失败,她与苏云雪本商量着将所有的罪行都推在银瓶身上。
银瓶开始哪能愿意,苏云雪便拿着她小孩性命来威胁她,好不容易让她答应替罪。苏云雪与陈姨娘都松了口气,却不想事情又出现异态,这老夫人竟然将那些琐事都翻了出来,当着定国侯的面指责她虐待苏染夏。
她望了一眼银瓶,事情还有的挽救,只要她能留着性命,便一切都好说。
银瓶收到她的眼色,苦涩地笑了笑,事到如今她谁也怨不得,只怨自己没有跟对主子。
这么想着,她便站了起来,大声叫喊道:“事情都是我做的,你们别再为难陈姨娘,有什么事冲着我来!是我想要残害大小姐,我就是看不惯她的样子!”说完,就用头去撞房里的房柱,一次只是见血,便又用力得磕了一次,当即昏死了过去霰。
苏染夏无奈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银瓶,想着自己是否该换个房间,以免夜里总做恶梦。
这银瓶还真是可怜,看她那撞柱之前的表情,她定当不是心之所愿吧!
银瓶这一举动来得仓促,谁也没有来得及反应,便又有一个生命在眼前陨落。
陈姨娘见最大的忧患已经不再,便不顾嘴角渗出的血丝,爬到定国侯身边凄然地说道:“事情都到了这番田地,老爷您还是不相信臣妾吗?你若是你恋着我们多年共枕的份上,好歹也要看着云雪的份上啊!”
定国侯见她又摆出做作的样子,本是烦闷地准备再次踢开,可她最后提到苏云雪,却是让他的心犹豫了一下。
他这生怕是与儿子无缘了,只有这么两个宝贝女儿。虽平心而论,他更看重染夏一些,但云雪也是他的心头宝啊!
他的一个女儿已经没有了娘亲,他怎么能够让另一个也失去娘亲!
准备一掌打去的手掌还是收了回来,定国侯垂下了手,只是一脚将她踢开,走到苏染夏的床前坐下。
“染夏啊,都是爹爹不好,竟然没有识破这恶毒女人的心思,留着一只毒蛇待在你身边这么久啊!”定国侯说道最后有些忍不住落下泪来:“我对不起你娘亲,她离去时让我好生照护你,可我却是这样让别人对待你的啊!”
定国侯没说出一个字,苏染夏的心就要痛上一分,自己的爹爹向来是威猛无畏的英雄,哪里会流这些眼泪。当即用手帮他擦去一些,可惜越擦越多,便也哽咽着说道:“爹爹别说了,爹爹待我很好,我并不苦,娘亲在天有灵也会宽心的。”
说道最后,苏染夏想起上辈子自己与爹爹的下场,有些失控的哭出声来。
定国侯当她是因为委屈,却还要强装坚强来安慰自己,便越发觉得自己愧对于女儿。
“爹爹今后在也不会瞎眼,让你受半分委屈,以后你的食宿都由爹爹包办。”定国侯拍了拍她的肩膀,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将她揽入怀中安慰地说道。
老祖母看着父子俩相拥的场面,干枯的眼睛里也忍不住滴几颗豆子,可一听定国侯这般说,便忍不住有些气结道:“胡说,朝廷的事都叫你忙不过来,你还怎么来管家中杂事,何况那是男人能管的事吗?”
定国侯似乎想起不妥,染夏已经是这般大的女孩了,由他来管确实不妥,娘的年岁也已经大了,染夏自己又尚且不能挑大梁。让别人来管,他又怕是第二个陈姨娘,便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我不来管,这府上还有谁合适的。”
陈姨娘听了她这话,黯然的眼睛亮了一亮,七姨娘已经除去,其余的几个姨娘又像是圈养的家畜一样,上不了台面。
数来数去,就只有她一人能为定国侯分忧了。
她心里美滋滋地想着,便想再此时插上一句,求夺最后的信任。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的一句话,残忍地打消了她的念想。
“我够胆毛遂自荐,来照料染
夏的吃穿用度。”
众人皆被这意外的声音吸去了注意力,接连望向门外,只见是被樱桃扶着的七姨娘,正迈着艰难的步子一步步走进来。
七姨娘虽是面颊消瘦,但面色不同于前几日的苍白,有些红润气色,只是因多天不下路,步伐还有些虚浮。
“七姨娘,你已经好了?”
苏染夏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声音还有些沙哑,但不难听出她是真心为七姨娘开心。
七姨娘笑着望着她,身边的樱桃望着她的神色,也带着半分愧疚。前几日苏染夏来见七姨娘都被她拦着,她以为是大小姐心思恶毒,用毒药毒害自己主子。
可就在今天中午时,奇迹发生在情况愈差的七姨娘身上。樱桃像往常一样给她喂些汤药,正抹着眼泪为自己主子伤心时,重未有反应的七姨娘开始吐药,并越吐越厉害,樱桃怕她呛着便让她侧卧着身子,拍着她的背脊。
结果七姨娘将肚里的东西都吐了个空后,人竟慢悠悠转醒。七姨娘本意醒来就去向苏染夏道歉,可樱桃却拦着她,让她调养好精神在去。
谁知等到她们来时,便已出了这么大的事端。
“我还得谢谢大小姐相救,不然我怕是这条命,都交代那张床上了。”七姨娘瞥了定国侯一眼,眼里有些意有所指的意思。
定国侯有些惊奇的看着眼前的女人,那老总管不是来向他禀报,说这女人不是不行了吗,怎么还和染夏扯上关系了?
其实,事情过后他也有些后悔,当时他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那钱房里的火就是七姨娘点了,就此鲁莽的出手着实不对,而且还是那样的重手!
老祖宗见七姨娘来了,还直觉看见了幻觉,或是这七姨娘回光返照。可看她这一言一行的,怎么瞧着都是一正常人。
古人都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老人家都喜欢图个吉利彩头,便将七姨娘叫了过来。
“你来的正好,我们正愁着谁来管理府中事物呢,幸好你病势痊愈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我当初让陈姨娘顶替你,如今你的伤势也好了,便就让那陈姨娘将权势交出来吧!”
陈姨娘瞠目结舌,望着有说有笑的七姨娘,仿佛就同见了鬼魅妖魔一般,不是都说这个七姨娘时日不久了吗,怎么关键时刻又来搅她的局!
今天,莫不是她犯太岁不成,不然坏事怎么一桩接着一桩地来!
那个苏染夏没丢了命也就罢了,这个七姨娘竟还‘诈尸还魂’叫她怎能不诧异。
那老道士给的阴湿毒虫真没用,这么一个病秧子也害不了!
七姨太听了老祖母的话,有些犹豫的看了定国侯一眼,才说道:“我的这条贱命是大小姐捡来的,我自愿为大小姐操劳事宜,可府中的事由我来管,我看可能不太合适。毕竟王爷并不信任我,怎能安心将内府的杂事将于给我呢?”
七姨娘此话一说,老夫人与苏染夏,皆然盯着他看。定国侯也摸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情绪,这女人的态度虽让他很是厌烦,但到底是自己对不起她,心里总会有些愧疚。
且染夏与娘亲的眼神,皆都带着一丝征求的意思,她们二人都选择相信七姨娘,他还何须苦苦挣扎,抓出过往的是非不放,当即就点头表示同意。
老祖宗见他点了头,对着管家人一事也就算松了口气,又嘱咐了七姨娘几句,她才对神色恍惚的陈姨娘说道:“既然事情都已经商量妥当,陈姨娘你就将钱库的钥匙交过来吧!”
陈姨娘恍然抬起了头,望着四周都看着她的人,狼狈的同时,心里又觉得不甘,但还是温顺的掏出袖子口袋中的钥匙,递给了七姨娘。
七姨娘也不伸手去接,只是让樱桃接了过来,才收在自己手中。
事情该解决的都已经解决,那陈姨娘虽是歹事做尽,但终究是苏云雪的母亲,他没有办法也不能去动她。
但最后他还是寻求了苏染夏的意见,问道:“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苏染夏睁着一双清盈晶亮的眼睛望着他,又望了望失魂落魄的陈姨娘说道:“有,我要陈姨娘将娘亲的店铺和银票细软全部归还,不少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