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世佳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与贺婉儿之间不会有好的结果,原因林林总总且错综复杂,但归根结底是两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世界”的人,即便勉强的在一起,也注定会以悲剧收场。
然而,在此情此景下,他却不得不违心地点头认可。一来,不愿驳贺婉儿的好意而让她失望难过;二来,也想为以后在此的秘密行事寻找一些有利的保障。
但是,他同样知道,如此勉强地答应她后,势必是对她另外一种更加残酷的伤害。
于是,他顿时又于心不忍起来,虽然表面上并未动声色,但心中却已满满的全是懊悔。
贺婉儿见他终于点了点头,心中不由得涌出了万分的喜悦,脸上亦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又见他转眼看了过来,羞赧之情顿生,慌忙低下了眉,心头如有一只小鹿一般在“砰砰”乱撞。
却又想到若是不是安娜如此这般强压式的劝说,恐怕他并不会如此痛快地答应,毕竟之前自己已那么不顾廉耻地表露心迹,他却一直无动于衷。而现在看来,竟如被安娜拱手相让了一般。
如此想着,贺婉儿的心中又顿时万分难过起来,好似千万根钢针同时扎了心头,让她有些痛不欲生。却又深知不该如此胡乱猜疑,毕竟知道他们之间并没有暧昧关系。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消除自己心中的那些痛楚,一时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而对安娜来说,眼看着杜世佳迫不及待地点头答应且又万分怜爱地看向贺婉儿,心中顿时同样如千万根钢针齐齐扎下一般的痛苦。虽然脸上仍保持着微笑,但鼻腔内却不由自主地涌上了一股酸楚,直冲击得她几欲涕零,只得急忙把脸扭到了一旁。还好,二人并未注意到她的这一丝异常。
然而,三人一时间都无话可说起来,各自心中都有暗流涌动,或喜或悲皆在极力掩饰的同时又有所期待。
贺婉儿当然期待着杜世佳能给予进一步的肯定,哪怕是一两句对自己爱慕的话语——或者只是一个温柔的眼神——也能让她继续心花怒放,而不再对他有丝毫的猜疑。
而杜世佳却希望着贺婉儿能摇头表示并不接受,如此一来,自己便能不用那么明目张胆地伤害她而最终落个心安。
至于安娜则是矛盾非常。一方面希望杜世佳和贺婉儿真的能走到一起,毕竟他们早已两情相悦,且这样对她和杜世佳以后在此的行事有些利处;而另一方面却又着实不舍,毕竟她对杜世佳仍有些许的依恋存在。如此,便在这矛盾之中既希望杜世佳能向贺婉儿说出一些感人肺腑的情话以便当场就把关系确定下来,又希望他们之间能出现一些意外而最终导致两人分道扬镳。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三人终究都未再发出一言。沉默在此刻已如水一般泉涌而出,且无边无际地迅速漫延开来。压抑得他们几乎窒息,却又不知该如何才能打破,只得任由这种沉默继续疯狂地肆虐。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小鸽子的尖叫,似乎受到了某种莫大的惊吓。三人顿时一惊,齐齐地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急忙起身站起循声跑了出去。
却见小鸽子正黯然神伤地蹲着花园角落里的一棵大树下面,盯着面前的一片黑乎乎的不知什么东西发起呆来。
三人走近才看清,那竟然是十余只浑身透黑的乌鸦,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早已气绝身亡。
而小鸽子正皱着眉头看着那些尸体,一脸的欲哭状,满眼都是惊魂未定、万分诧异和伤心难过混杂而成的神色。似乎仍对刚才的一幕心有余悸,且尚未弄清它们为何会突然一命呜呼,并为它们的死感到心痛不已。
三人忙上前扶起她,并一再询问了缘故。但她却只顾着伤心难过并强忍着几乎夺眶而出的眼泪,一时间对三人的问话置若了罔闻,且纹丝不动地仍是蹲在那里。
如此良久,她终于狠狠地闭上了双眼。随即,两滴清泪便如断线的珠子一般从眼角挤出,晶莹剔透地沿着双颊滚落下来,划出两道同样晶莹剔透的泪痕。这才慢慢地站起身,后退两步坐在了花池旁的石阶上。又用手背胡乱地擦了一下眼泪后,哽咽着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她气呼呼地离席信步来到了此处,站在树下独自生起闷气来,早把两片姣唇高高地撅起,亦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看那架势,双眼几乎能喷出了火星。
那些昔日最喜爱的花花草草,此刻在她的眼里皆已黯然失色,丝毫不能提起她的兴致。偶然抬眼看到此刻阳光正浓,且天空万里无云,正平静湛蓝得如同一镜湖面,让人不忍移视。又有微风不知从哪里吹来,带着太阳的温暖、裹着百花的芬芳团团地把她包围其中,轻拂她的脸庞的同时,也把沁人心脾的香甜味道缭绕在她的鼻间。
这一切让她久久不能平息的怒气终于渐渐地云开雾散。又在心中把他们三人挨个痛骂了一遍,才面露着微笑四下张望起来。漫不经心地似乎早已忘却了刚才的不快。
正在独自品味这难得的清闲和温煦的午后时光之际,俄见一群乌鸦远远地飞来,悠闲自在地仿佛在同样享受着此时的好天气。
谁知,当那群乌鸦飞到头顶时,竟突然如发疯了一般聒噪地乱叫起来。同时又在上空迅速地盘旋着,好像发现了什么致命的天敌似的。
一时间,乌鸦的刺耳叫声响彻周围,满眼都是黑压压的一片,扰得小鸽子顿时心生烦躁,却又奇怪它们为何会突然如此这般。
正在小鸽子欲抬脚逃离此处时,那群乌鸦却突然俯冲下来,不由分说便向她的周身猛啄下去,又用尖利如刀的爪子到处乱抓,深仇大恨的似乎要把她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