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木人形
第四回
哈基兀自在那儿絮絮叨叨，被罗查半推半拖地带回了路旁的行人道上。
比利、桑雅还有利嘉这才缓过神，都围上去。桑雅仍心有余悸，连忙握住哈基双手，紧张地问他，“你没事吧？可有哪儿撞伤的？”
哈基少爷听她这么关心自己，哈哈大笑，“没事！没事！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哼！”桑雅满脸怒容，甩掉哈基的手，气得不去理他。
罗查为了缓和气氛，说道，“我说，要玩也别拿自己的命来玩呀！哈基，你可够疯的。”
利嘉刚才也是吓得花容失色。她见桑雅生气，撒娇般挨近好友，讨好地搂住桑雅的臂弯，顺着罗查的调儿说道，“那按你说，拿谁的命来玩？”
罗查随口回道，“最近不是流行‘木人形’吗？找个人，用那东西试试，不比撞马车好玩？”
这一句倒被哈基听进去了，他嚷道，“好办法！就玩这个！桑雅，你包里正巧有一个，快拿出来！”
“不给！”桑雅正在气他任意妄为，哪肯答应，“我现在最想用它咒你！”
“你不给，我就再去撞马车。”
桑雅刚想说：撞死你活该！我理都不理你！
利嘉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桑雅的侧腰，挤挤眼睛，低声说，“就给他吧，免得他又生出什么事来，这么晚，也没人让他咒。”
比利也走近，悄悄说，“这东西又没什么实际作用，给他算了，今晚还不够烦啊！”
两位年轻小姐有板有眼地瞪比利一下，意思是：谁说“木人形”没用了？你懂什么？
比利摊摊手，向哈基那儿努了努嘴，“就哄哄他，大家早点回去。”
哈基伸出手来讨，“快点！不然我可纠缠到底了。”
桑雅也知道，哈基这个人就是这样任性，撒起疯来没完没了，只有让他自己感到没劲，否则是劝不住他的。于是极不情愿地从马车里拿了小挎包，取出“木人形”。哈基跳过来，一把夺在手中，和十多年前抢她洋娃娃时一点没分别。
哈基在舞会上也听小姐们说起过“木人形”这种东西。他向来只当是女孩子玩的新奇玩具，不以为然。这回第一次见到实物，觉得有趣，先拿在手上掂了掂，还算有些分量。再细看是个什么模样，发现弄得真像回事似的。
木人形顾名思义是个木头做的人形玩偶。最简单的一种是把整块木头雕刻成人的形状就成了。
桑雅的这个比较考究，头部、躯干以及四肢都是独立的，各个主要关节处有粗线绳来联结，可以活动。和所有木人形一样，头部并没有具体的五官特征，只是在脸中央的地方突出来一块，脑袋两边多出来两片儿，分别表示鼻子和耳朵。眼睛、眉毛、嘴巴什么的是不表示的，反正咒谁就是谁了，不咒什么人时也就是块木疙瘩。
最主要是，在木人形背后偏左，相当于心脏的位置有个木塞子。拔出来后，可以见到木人形躯干的胸膛是空心的，用于放入想咒之人的头发、指甲，最好还有详细的出生日期和时间。
桑雅的木人形上描绘着许多古怪扭曲的花纹，像是以咒文连笔书写而成的图案似的，缠绕在躯干和四肢上，据说是代表人体的血脉筋络，这使整个木头人即增添了美观又多出几分神秘感。
“哈基，你打算咒谁呀？”利嘉笑言。
桑雅很不高兴，气恼地蹙眉抿唇。她买这木人形，也是为了在朋友之间好玩，闲聊时多点谈资，哪会真的去咒什么人。就好像流行哪种玩意，自己不弄一个就觉得落伍了。
哈基没想好怎么用木人形。虽然他很愿意叫比利来试，趁机解解气。但其实，哈基一点不屑于这种女孩子家的东西。要教训比利，也得摆明了向他挑战，当着桑雅的面，堂堂正正将他打趴在地，那才叫威风，才叫男子汉。弄个木头人咒他，岂不是低人一等，显得小心眼？又怎是大丈夫所为？
这位小少爷将“木人形”抓在手上把玩一阵。夜深人静的，没半个人影，晚风吹在身上还真有些凉，酒醉的头隐隐阵痛。他正想把木头人还给桑雅，宣布走人回家时，从街那头却刚巧走来一个人。哈基的眉梢嘴角又浮现出兴奋的神色：这下有的玩了！
“喂！你！过来！”哈基冲那人大声喊道。
那走在街上的人像是个劳工。他缩着脖子，弓起背，双手插在口袋里。听到哈基的叫嚷，循声看过去，发现竟是几个少爷小姐。他不太相信，指指自己，“先生，你叫俺？”
“就是你！这街上还有谁了？快过来！”
那人三步并两步地奔过来，向着贵族衣装的五个年轻人有些畏缩的点点头，“先生小姐们，叫俺干啥咧？”
这个人年纪不大，和哈基等人差不多，因为长期的劳作，脸上黑黑的、脏脏的，却显得要老些。一对小眼睛，看上去很怕事。头发乱蓬蓬。最明显的特征是左脸上有颗大黑痣。厚厚的嘴唇像受了委屈似的弯着。他双手戴着袖套，身上穿了沾满污渍的旧外衣。一看就是附近工厂里的劳工。
“把手伸出来！”哈基以一贯的命令口吻说道。
“干……干啥？”那人担惊受怕地朝哈基等人张望，退后小半步，却不敢跑远。
“你把他吓坏了，”利嘉笑着对那人说，“伸出手，给我们看看，行吗？”
那劳工见利嘉是个美貌的年轻小姐，说话语气又和善，于是就伸手出来。街灯下，他的手也是脏兮兮的，好像许久没洗了。长长短短、参差不齐的指甲中积着黑垢。
哈基满意地说，“就是你了，你给我办件事。”
那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没底，“做啥事咧？”
哈基对利嘉道，“把你的小剪子给他。”
利嘉一脸讨厌，百般不情愿地推诿，嫌那人太脏，弄污了自己的精致小剪子。但在哈基强烈地追讨和索要之下，她也没办法，只得答应，将小剪子递给哈基。
“我要你剪一缕头发和几片指甲下来给我，”哈基又把精巧的剪子递向那劳工。
那人当然不愿意，满腹狐疑地追问哈基，“这是要干啥嘛？俺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