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山庄迷案
第二回
不用怀疑,那年迈法师不是别人,正是远野山庄——即雷克斯山庄现今的主人。大魔法师尤托·克洛罗姗姗来迟,但他终究是到了,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看着年迈的尤托法师缓慢地走向餐桌旁留给他的主位坐席,我们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太一样。
罗珊娜小姐略微收敛住了急躁、愤慨的情绪。
大块头德默愣愣的,像是在发呆,却又似乎思忖着什么疑问。
拉尔夫看到尤托一副步履艰难的衰老模样,眼神中闪现出了怜悯之情,忍不住想去搀扶对方。
珍妮夫人向她丈夫看了一眼,仿佛是想求证什么。
沃伦先生没发觉他妻子正在看他,仍然留意着尤托法师。他露出疑惑的表情,应该是觉得眼前的尤托·克洛罗与他想象中的英雄法师差别颇大。
我以十分好奇的目光打量那位创造过诸多传奇事迹的魔法师大英雄。说实话,我有些失望。
我的感想与沃伦先生的类似,尤托·克洛罗不应该是我们此刻见到的那副样子。事实和预期截然不同,这种落差使人感到难以置信。
我一直认为,尤托作为一名大魔法师,应当更气派、更庄重、更有威严。会给人更强烈、更特别的印象。
然而,眼见为实。现实中的尤托·克洛罗即便穿着他的那身法师袍,也不像是强大的魔法师,看上去只是个很普通、很平凡、甚至还有些落魄、潦倒之感的老人家罢了。
难怪人们的心里会产生违和感,这就像是在一幢豪宅中走出来一个穷老头,却自称是豪宅的主人,不对此感到奇怪才是不正常的。
当然了,在见到尤托之前,我们对于他的各种猜想都是一厢情愿的,肯定不准确。只不过,此种偏差在法师尤托的身上过于明显,很出人意料。
尤托·克洛罗中等身材,腰略弯,背稍驼,因此显得矮小。他身穿一套虽然干净,却很旧的法师袍。也许是洗了许多次的关系,那袍裳的颜色都褪得淡了,几近灰白。
魔法师中,有素衣派和华衣派的分别。以前的尤托·克洛罗显然是华衣派的成员,一身奢华的法师袍非常显眼夺目,这在有关于他的事迹中每次都提起过。
但如今的尤托却披上了素色法袍,变成了朴素、低调的素衣派法师,这令人有些意想不到。
尤托年纪大了,他的头发和胡子虽然还很浓密,但尽皆灰白,那须发之色与他身上的法师袍相当近似。
我知道尤托已经不年轻了,可是也不应该很老啊!看来,尤托的外表比他实际的年龄更显苍老。
法师尤托的皮肤很苍白,之所以会这样白,很可能是他长期晒不到阳光的关系。因此,他的苍白肤色是病态的、不健康的。
况且,尤托那满是皱纹的皮肤犹如薄薄一层易碎的纸,被覆在皮下的肌骨又是枯瘦如柴,让人愈发看出他的衰老。
灰白的头发、灰白的胡须、灰白的衣袍、灰白的皮肤,外加尤托整个人所散发出的灰败气场,怪不得我会将他误会成来自过去年代的幽灵法师。
昔日英俊潇洒、迷倒众多美女的英雄法师竟成了如今这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尤托·克洛罗也经不起时间的摧残,在无情的岁月里渐渐老去,留不住青春的年华。
年迈的尤托法师好不容易走到餐桌旁,又似乎很费力地在主人席位坐下。日常最简单的动作,由他做起来,却像是要竭尽全力才能够做到。
坐定之后,僵尸脸的老管家把毛毯盖在了尤托的身上,生怕年迈法师着凉生病似的。
那毛毯是烟灰色的,又大又厚。毛毯底下的尤托则出奇的瘦,其身体轮廓犹似骷髅。
尤托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戴上了一副镜片很厚的大眼镜。这使他的目光被眼镜的厚玻璃遮住了,仿佛双眼与世界之间隔了一层雾。
浓密的灰胡子覆盖了脸孔的下半部分,脸的上半部分又藏在大眼镜的后面。尤托面容的大多数特征因此变得模糊不清,难以辨识。不知道的人,还认为他要刻意伪装自己的相貌。
“我是尤托·克洛罗,是我请你们到山庄来的,”尤托一边说话,一边透过眼镜依次看向餐桌旁的每一个人,“我很高兴,你们能够前来此处,与我相见。”
拉尔夫、德默颔首示意,表达了问候。
罗珊娜小姐“嘁!”了一声,往椅背上靠了靠,嘴角撇出不悦的弧度,她仍然不太开心。
沃伦和珍妮一起向尤托法师点了点头,初次见面,他俩不想表现得太热情。
尤托对自己的儿女们并不熟悉,更谈不上了解。但他的眼光很准,能够正确地判断出在座每一个人的身份,只是在看着德默时略微犹豫了一下。
最后,尤托法师的视线停留在了我这边,他的表情稍显迟疑,好像并不知道我是谁。
其实,我是不速之客,没有得到山庄主人尤托的邀请。但我记得,刚进远野山庄的时候,老管家就把有关于我的事情告诉了尤托。难道?年迈的法师记性不好,已经忘了?
老管家想要去提醒尤托,沃伦先生抢先替我做了引荐,“这位是葛瑞斯·沙利文小姐,与我一起来的朋友。”
法师尤托这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嘴角两边的大胡子轻轻向上扬起,让人觉得他对我微笑了——也有可能,那只不过是错觉。
“原来如此,你就是山岭对面牧场主的女儿,”刚才还似痴呆般的尤托一下子又知晓得很清楚了,他相当彬彬有礼地说,“欢迎你来做客,沙利文小姐。”
“多谢款待,很高兴能够见到您,”我立刻寒暄致敬,对于法师尤托·克洛罗的大名,我确是久仰的。
“你不必客气,很抱歉,我平日里粗茶淡饭,过惯了简单的生活,如果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尤托法师慢悠悠地对我说道,态度相当亲切。
我没料到,尤托知道我的家就在距离山庄不远的牧场。而且,他对我还很友善。
于是,我诚惶诚恐地说,“晚餐很丰盛,我过得很愉快,谢谢您。”
尤托似乎又笑了,他的笑意令我觉得,他见到我,要比见到他的那些儿女们更快乐。当然了,这也有可能还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