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山庄迷案
第五回
尤托听着德默说的话，却是全身都在发抖，畏缩地低头不语，也不敢去看德默。
“男孩或许还好过一些，女孩的生活则更不容易，要经受更多的苦难”，令人刮目相看的流浪商贩德默续道，“她该怎样在这竞争激烈的世道谋生呢？她能否获得幸福呢？她的父亲竟然都不关心她，那是多么狠心、无情的父亲啊！”
尤托·克洛罗还是不言语，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
罗珊娜小姐没想到德默会如此为她说话，由于童年的辛酸记忆又浮上了心头，她颇为感慨，眉宇间也多了几分对德默的感激。
我一直觉得，瘦弱的尤托和魁梧的德默并不像是父子。但考虑到德默的浪子性情和他特别喜欢亲近女子的作风，我又不得不认为，那些性格特征都是从尤托那里继承来的。
“情感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突然变得能说会道的德默侃侃而谈，“孩子们是多么希望那个曾经抛弃他们的父亲热泪盈眶地迎接他们，真诚而又坦白地说出当初弃他们于不顾的理由，然后恳请他们原谅。”
他又说，“如果是那样的话，即便那位父亲身无分文，也不会再受到责怪和抱怨，儿女们肯定能接纳他的。”
德默的那一番话语似乎对尤托的内心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只见年迈的大魔法师弯下身子，以左手捂着自己的脸孔，像是在矛盾的思绪和愁苦的情感之间挣扎。
法师尤托的口中还喃喃自语，声音轻得没人能听清，犹如蚊蝇的低吟。
我很好奇，于是竖起耳朵聆听，这才勉强听见几个模糊的词语。其中“错了”和“不值得”是被尤托反复念叨的，也不晓得什么错了，又是什么不值得。
餐厅里又没人说话了，大家都沉默下来，凝视着状似痛苦煎熬的法师尤托，等他做出答复。
老管家像影子般侍立在年迈法师的身侧，他的表情格外僵硬，不负僵尸脸的称号。
德默把该说的都说了，只等尤托给个解释。
拉尔夫心情复杂，但看得出来，他很期待尤托能够说出合适的理由或无奈的苦衷，以此让他原谅这位从小将他抛弃的生父。
罗珊娜猛地喝了一大口红酒，看上去心烦意乱。
我面对如此状况，也只能继续等下去。半晌没有动静，我向旁边的珍妮·史莱克夫人看去。
美丽的珍妮夫人也在耐心等待着，还时不时地观察她丈夫沃伦的神情。
顺着珍妮夫人的视线，我见到英俊的沃伦先生正饶有兴趣地关注着尤托·克洛罗。
沃伦的脸上忽然闪现一抹戏谑的微笑，与其他人的正襟危坐不同，他此刻表现出不屑一顾的神态。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珍妮夫人悄声问她的丈夫。
沃伦先生压低了嗓音，在妻子的耳边说道，“我在猜想，尤托会用什么理由来打发我们。”
法师尤托依旧呢喃似地自言自语，我依稀听他在说：那个人还没来，那个人怎么还不来。
那个人是谁？谁还没来？说的是希克吗？我也不知道。莫非？儿女们没有到齐，尤托就不会说出真相？
话说回来，那个名叫“希克”的人究竟是不是尤托的子嗣呢？或许，是尤托聘用的律师也不一定吧？
“喂！你愿意告诉我们了吗？”罗珊娜小姐向来没什么耐心，她已经等不及了。然而，她说话的口吻多少变得宽容了一些。
尤托·克洛罗终于长长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把肺里的气息全都叹了出来，这才说道，“我错了，这全是我的错！是我的罪过啊！”
法师尤托自责地承认了错误，随即又道，“然而，事情并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说清的，这很复杂，涉及很多秘密。我必须深思熟虑，想一下该怎样讲，才能够让你们理解。”
罗珊娜神色一变，眉头皱了起来。尤托的回复显然不能使她满意，她歪着嘴角讽刺道，“你要想多久才肯说？一年？还是两年？又或者更久？”
年迈的法师身子颤抖，显得苦闷至极。他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人抢先了。
抢在尤托之前说话的，是罗珊娜，“以前，是你抛弃了我们！现在，你又找我们来，要与我们相认。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想扔就扔，想捡就捡，把我们当做什么人了！”
好心肠的拉尔夫见尤托刚才欲言又止，于是向罗珊娜劝说道，“别急，让尤托把话讲完。”
“明早，”尤托·克洛罗有气无力似地说道，“明早，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把所有的实情都说出来。”
“哼！如果我不愿意等到明天早上呢！”罗珊娜对于尤托的补充说明很不以为然，她咂了咂嘴，赌气似地顶撞道。
“那就给我滚！滚出雷克斯山庄！你本来就不该来这里！”出乎意料的是，尤托用十分恶劣、相当坚决，不容置疑的强硬语气怒叱了罗珊娜，并且还扬言要把她赶出去。
“我已经不奢望得到你们的原谅了，我也不配被原谅，”一瞬间，尤托·克洛罗似乎又恢复了英雄法师的威严。
他不给别人商量的余地，毫不犹豫地说，“你们谁愿意等到明天早上，就留下。不愿意的话，随时可以走。”
第一个要起身离去的，是罗珊娜小姐，“呸！尤托·克洛罗！你的一切，本小姐都不稀罕！”
拉尔夫本来对尤托还心存怜悯之心。如今，那些许的好感也消失得所剩无几了。
德默是个随性之人，他其实无所谓，而且是真的无所谓。自从我认识他之后，就知道，他更在乎的，是美食和美女。
我和珍妮夫人的去留，取决于沃伦。事实上，沃伦不想走，他还要打听他亲弟弟的下落。
倏忽间！山庄外面传来一声轰鸣的雷音！雷声隆隆，依稀还能够听见马匹的嘶叫声混杂在雷霆的爆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