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县。
郦商本以为有了赵高弑君这件事后,郦县守军会很快投降,结果人家根本就不信!
弑君这种事,赵高肯定不会满世界宣传,最稳妥的方法也是等子婴继位之后一块公布胡亥的死讯。
所以咸阳的公告没出来之前,秦军纵然有所怀疑,也是不敢冒然相信的,而且就算这事是真的,秦国换了赵高做主,又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呢?早习惯了啊。
关键是刘季大军现在的名声也不太好,此前有不少百姓从颍川逃难过来,屠颍阳那事更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讲真,郦县这种小县城,郦商若是强攻未必就攻不下来,但是他舍不得拿自己这点家底去拼。
好在郦商不久前接到了张良的密信,赵高有意和沛公结盟,吕齮也听从赵高使者劝说让出方城,全军退回了宛城闭门不出。
若不是与赵高结盟一事不能见光,郦商真想喊给郦县城内的秦军听听,让他们还嘚瑟。
现在,郦商的选择就简单多了,只等沛公大军和赵高使者一到,必定可以轻取郦县的。
然而,当刘季大军到来之后,郦县秦军却依旧不肯投降。
因为郦县秦军要听从南阳郡守吕齮的命令,陆贾虽然是赵高派来的人,但也不可能每个城的主将都认识,更何况是郦县这种小地方。
关系不到位,郦县守将怎么可能单凭陆贾几句话就信以为真叛国投敌?
更何况陆贾也不敢把赵高和刘季结盟一事明讲出来,甚至连假借赵高名义下令秦军投降也是不能直言的。
陆贾若是以丞相说服刘季率军入关共同对抗项羽为借口,让吕齮退守宛城不与刘季交战,这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若是直接让吕齮率军投降刘季,这性质就变了,就算是赵高本人也必定不愿意这样做,兵都交出去了,自己一点实力没有,还凭什么和刘季约分关中?
所以,陆贾也只能扯着赵高的大旗,下令各城固守不得出战,做到让刘季大军不受干扰的入关,仅此而已。
“老陆啊,既然郦县秦军不肯投降,那你能保证他们将来不会出兵断我军的后路吗?”刘季心说实在不行就不打郦县了,还浪费时间。
陆贾沉吟少许,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回禀沛公,此事在下也不敢保证,郦县守将似乎对沛公有什么误会。”
刘季皱了皱眉头,随即展颜一笑,“老陆啊,不若你再跑一趟郦县,就说你刚刚接到了赵高的命令,让他们弃守郦县,全军到宛城集结待命。”
“呃……这……此事若是传到丞相耳中,在下家眷性命休矣。”陆贾面露为难之色。
刘季冷哼一声,“陆贾啊,你不要想着脚踩两只船的美事了,你若是诚心投效于我,本公自然会保你家眷安全,待本公入关之后,赵高还敢不听我的吗?
再者,成大事者岂能不冒些风险呢?家人性命固然重要,但是自己的性命和前途难道就不重要吗?有些事赌了未必输,输了也是命啊。”
陆贾目光闪烁,“喏,在下愿意跟随沛公,容我准备一二再入郦县。”
“大善!这就对了嘛,老陆啊,你放心,以后我为关中王,肯定少不了你一个侯爵的,只要你功劳够大。”刘季拍了拍陆贾的肩头。
不久之后,陆贾再次进入郦县,结果同样是不行。
“老陆,情况如何?”刘季觉得自己的妙计没毛病啊,都把南阳郡的秦军调入宛城之中,有亲赵高的秦将吕齮看着,他们就能放心入关了。
陆贾摇了摇头,“沛公,郦县守将一口咬定了要听吕齮的军令,他让我去宛城找吕齮下令,郦县秦军方可转移。”
“真是可恶至极!”刘季脸色难看。
恰在此时,张良手拿一份信报走了过来。
“主公,刘老太公在方城那边发火了,听说是你和赵高约为关中之事不小心走漏了。”张良面色凝重。
“这怎么可能!”刘季大惊,“难道咱们军中还有奸细?”
张良没有回答,这事实在是太蹊跷了,如此大事知道的人不超十指之数,而且都千叮万嘱不要外传,怎么会闹的连老太公都知道了呢。
刘季脸色难看,军中那个高级奸细果然不是张苍,因为张苍早就跟那个萧公子走了,那到底是谁泄的密呢?
“算了,老头子知道就知道了吧,反正我也没打算见他,奸细的事再暗中调查一二,我就不信他能一直不露马脚。倒是郦县之事,军师有何妙计?陆贾刚刚……”刘季将陆贾二次进城的事说了一遍。
张良听罢捻了捻胡须,“既然郦县守将非要吕齮下令,不如咱们现在就回师进攻宛城,先绝了这个后患,如果能够招降吕齮,一切迎刃而解,还能弥补我军兵力的不足,反正项羽那边也不可能快过咱们。”
刘季恍然大悟,“不错,全军立刻回师进攻宛城!正好可以打吕齮一个出其不意,若是他不肯投降,本公定让他后悔终身!”
洛阳北,平阴渡口。
数艘大船停在了平阴下游,然后军兵忙忙碌碌的开始往下搬东西,粮草木料各种工具物资很快堆成了几座小山。
相比陆路运输,走水路更快捷也更省力。
虽然平阴渡口被刘季给用石头堵了,但是从平阴下游依旧可以上岸,平阴上游也一样可以通航,就是不能直接走水路通过平阴河段罢了。
“快!把东西都搬到营中去!手脚麻利点!”项伯很是积极。
司马卬看着项伯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原本没打算带他来,却不想项伯竟然偷偷的混在了军兵之中,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自己没有机会立功,死皮赖脸的留了下来。
司马卬一想,项伯好歹也是项羽的亲叔父,而且这次的行动也确实需要项伯的人马帮忙,有项伯在此指挥也能更顺畅一些,所以就同意了。
至于项羽不待见项伯的传闻,司马卬自然也听说过一些,但现在想起来无非就是因为当初争夺项家权势引起的矛盾罢了,项羽为人宽厚,又岂会真的对自己的叔父无情呢?
若是项羽得知此事也只能感慨命运的神奇,本来他都把项伯那厮给忘了,扔到冠县那边的船厂就不管了,却没想到项伯打了个擦边球搭上了前往关中的最后一班车。
在项羽眼中,项伯这家伙可是鸿门宴的关键道具啊,或许只有他才能把刘季给勾来,不然就现在这种情况,刘季躲项羽还躲不过来呢,自投罗网来赴宴是不大可能的。
此时,项羽也准备离开临淄前往洛阳了。
“项王,还是让我去攻打关中吧,你可以留下来多陪陪王后。”韩信拱手道。
“此事不必再提了,这是我和刘季的交锋,关中之地我必取之,而且眼下也没有人可以替代我。
倒是你任务繁重,尽快把齐楚各郡打造成铁板一块,尤其是齐楚两地各大河流沿岸的渡口和城池。
当然,首先要确保的还是齐地,这里是咱们的根基所在,而且大家的家眷和兵工厂也都搬到了临淄,不容有失啊。
你千万不要以为当前形势一片大好就掉以轻心,咱们要做好与天下为敌的准备才行,天有不测风云啊。”
项羽并不是放着兵仙不用,而是攻打关中的阵容已经够强大了,若是自己再把韩信带去无非就是能偷偷懒而已。
至于让韩信代替他去进攻关中,项羽自己留在临淄陪着虞姬,这种想法也只能想想罢了。
韩信现在没有那个能力去压服众人,六国联军也只有项羽能够指挥得动。
另外,齐地这边只有范增压阵项羽也不太放心,毕竟范增年纪太大,出点什么意外都不奇怪的。
“与天下为敌……”韩信心中一凛,“莫非那燕王韩广和其他诸侯有可能会背叛盟约?”
“那倒未必,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稳扎稳打,巩固好已有的地盘总是没错的。你也要借着这段时间好好和亚父多学点东西,新军也要给我练好了。你要明白,我留你在齐地可不是让你享福的啊。”项羽拍了拍韩信的肩头,“放心,你想打仗,以后有的是机会。”
“末将明白!”韩信抱拳一拜。
项羽尽管已经布局到这种地步了,但是联想到那些跟历史接轨的种种巧合,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毕竟史书上记载的资料不全,而且又难免有疏漏之处。
先试试‘尽人事,听天命’吧,且看看那刘季的命到底有多硬。
此去关中,我必杀之,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