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漆黑的眼瞳不带一丝情感，这是木剑第一次直视陈凡的双眼。
与木剑的视线刚一接触，一股莫名的心悸就从心底猛蹿上心头，这短短的几秒对视，足以让陈凡难忘一生。
强压住心头的不安，陈凡力图展现自己刚猛的一面，可不想话未出口，气势上已是弱了三分。
“我说你篮球都不会打怎么啦？体育课上你啥表现，班上同学可全都看在眼里的！”
因为事实的确如此，所以说话间陈凡偷偷打量了同学们的表情，这样粗略扫了一圈后多少也给了他些底气。
他勉力使自己的语气不至于太虚，紧接着他巧妙地将花东和李光两位老师也牵扯了进来。
“花老师，选举结果既然已经定下来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要怪也只怪我陈凡的人缘不如人，不过我也认了。”
“只是据我所知，李光老师是一位很喜欢篮球的体育老师。上周五体育课上也正因为我的篮球基础不错，甚至可以说遥遥领先于班上其他同学，李老师才会对我刮目相看，才口头答应选我为一班的体育委员！”
“现在我辜负了李老师的期望，我本该无话可说，可，可一班要是让木剑来当这个体育委员，我陈凡是一万个不服！”
放学铃声敲响前，陈凡居然给花东整来这么一出，花东的面色再也好不到哪去了。
别提木剑与他的私人关系，就说陈凡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与算计，花东是真不打算再给这小子好脸色了。
然而就在他拿起擦板准备猛拍讲桌时，木剑冰凉中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突然响起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木剑当了这个体育委员，喜欢篮球的李光老师就再也不会重视我们一班了？一班也就完了？”
“难道不是这样吗？”
这些天来，这也算是陈凡独自一人与木剑首次正面交锋。
“如你的逻辑，那是不是只要我篮球比你打得好，你就不再哔哔，李光老师就会重视我们一班？”
“啧啧，就凭你？”
“你只需回答是还是不是！”
“是又怎样？”
“很好！这周五体育课前十分钟，篮球场上solo，你和我，21分定输赢。你赢了，体育委员给你，我还包你一个月的卫生。”
“哟哟哟，”陈凡忍不住咧嘴笑了。
他实在想不出木剑这傻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今天是周一，不到四天的时间，他个新手蛋子能练个什么玩意出来？
“先别高兴太早，话还没说完哦，要是，你陈凡输了呢？”
木剑玩味的语气让陈凡下意识脱口道：“你开什么玩笑，我尼玛怎么可能输给你？”
“哦？那就是玩不起咯？”
“谁玩不起了！我要是输了，从今以后我陈凡不在一班废一句话！”
“可以，有种，那就周五篮球场，干吧！”
站在走廊上的木剑潇洒地转过身，他再也不理会身后的人和事，挺身笔直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呵，干就干，装神弄鬼，谁怕谁啊？”
陈凡也不耽搁地跳下了讲台，不过就在他踢开汪鹏坐稳身子之际，他不经意间在花东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奇异的笑容。
叮铃铃，放学铃总算响了，由于留给木剑收拾的时间不算充裕，所以今天他不再是一班冲出教室里最快的那个男人。
背上书包与李威并排走在校园的水泥路上，这时身后传来了李哲的招呼声。木剑回头一看，花珍和林强也在李哲身旁。
“木剑兄弟，你何必给陈凡画面，立下什么solo的约定？你难道不知这正合他意吗？”
开口的是林强，但木剑从李哲与花珍脸上看出了同样的疑虑。
“怎么，哥几个也觉得我赢不了啊？”
木剑双手抱着后脑勺仰天作痛哭状，他很是无语地说道：“和你们一样，这胖子从我坐回座位开始一直嘀咕到现在，你们看我耳朵都快起茧了。”
说罢，木剑还故意把耳朵凑在李哲三人面前。
“哎呀，你别贫了，我们不是担心你吗？”
花珍伸出娇俏小手推开了木剑的脑袋，她先是看向李威，但李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花珍一时捉摸不透，再说她的心思现在全在木剑身上，故而对于李威的反常她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花珍言语里透着关切同时话也说到这个份上了，木剑再这么皮下去的话，那就有点不像话了。
木剑定了定神，目光直指花珍，“他们仨不清楚我的篮球水平，你这丫头，难道不清楚吗？”
“啊？你？木剑你？你又开始打篮球了？”
花珍捂着樱桃小嘴惊讶万分。
“嗯，月儿的事，过去了，就过去吧！”
木剑的语气没有波澜，平平淡淡中多出了一分释然。
在场的五人当中，李威或多或少了解一丁点内幕，李哲和林强是真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在二人发着懵时，花珍突然掩着嘴，泪雨梨花地独自跑向了停车场。
遥看花珍远去的身影，两位新班长就更是懵逼了。
木剑叹息着收回了远去的视线，他抬起双手同时拍了拍李哲和林强，说道：“花丫头原先是我们水花村的，小学前五年我和她是同学。你哥俩要是有什么疑问，明天就去问她吧，就说我说的，她会告诉你们原委的！”
不等二人作何反应，木剑先一步迈开了步子，李威见此情形，也快步跟了上去。
立在原地，李哲与林强对了对眼，二人均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哥俩随后吊在木剑身后不远处，不紧不慢地骑上各自的自行车也跟着出了辛集中学的大门。
在虎二爹家吃完晚饭差不多到了下午六点，木剑蹬上‘要命’风风火火向自家驶去。经过鱼米桥头时，木剑正好遇上了给老爸送晚餐的聂老爷子。
“小家伙骑慢点！”
“已经够慢啦！”
木剑嘚瑟着从老人家身旁疾驰而过，末了还不忘回头向聂老扮个鬼脸。
“嘿，这小崽子！”
聂老提着竹篮呵呵笑了几声。鱼米桥离木森家也不是太远，老人家步履稳健地朝前走着，没过几分钟，聂老就瞧见了蹲在大门口石条墩上的木森。
“来咯，小木同志来吃酸菜鱼咯！”
“鱼，鱼。”
现如今除了木剑，木森最喜欢亲近的人就属聂老了。
“慢慢吃，别学你那猴小子，干啥事都猴急猴急的。”
“呀，七！”
“好嗷，好吃就多吃点！”
聂老端了个小木凳子随意坐下，看着木森吃的得劲儿，老人家也是满脸欣慰。眼瞅了一会儿，也不见木剑的身影，聂老忽地自语了起来。
要说你小子啊，出事之前你就好我这老家伙做的一手酸菜鱼，现在九年过去了，我是吃腻歪了，倒是你小子这胃口，一直是没怎么变啊！
聂老有些感慨地抽出腰间挂着的旱烟枪，点上烟叶抽上一口后，老人家眯着眼透过袅袅青烟，此刻屋外的天空里，挂着熟悉的夕阳红。
九年了，。
苍松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