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首曲罢,水丽丽走进了女儿的房间,晚餐时间到了。
女儿尽情地弹奏,木剑安静地聆听,看到这温馨的一幕,水丽丽很是欣慰。
她明白眼前这对优秀的少年和少女之间,再也不存在女儿曾经提到的那道无形的墙了。
下楼来到餐厅,两位老人已经入了座。
花丽萍带着木剑洗了手,随后二人挨着坐在了一起。
水丽丽上完菜后,也坐了下来。
一席五人,老中青三代。
一个黑鱼汤,一个粉蒸肉,一个牛肉火锅,一个清炒鳝丝,一个菜苔腊肉,一个清炒小白菜。
三个大锅,三道盘菜。
水丽丽将一个居家过日子的贤妻良母形象演绎到了极致。
会弹各种乐器,会写文章,这是上得了厅堂。
烧得一手好菜,煲得一手好汤,这是下得了厨房。
“丽丽阿姨,这菜真好吃,比学校食堂里的大师傅烧得都好吃。”
木剑虽说有拍马屁的嫌疑,可不可否认的是,他这话说得还真不假。
“哈哈。”
两位老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特别是花丽萍的奶奶,她老人家自个没怎么吃,倒是夹着筷子一直往木剑碗里夹菜。
老奶奶满脸慈祥,“小家伙,好吃就多吃点。”
“谢谢奶奶。”
水丽丽在一旁也是露出了笑容,不管谁做的饭菜被客人夸奖了,她心里想必都会十分舒坦的。
这顿其乐融融的晚饭吃了大约40分钟的时间。
等所有人都放下筷子后,木剑主动起身帮助水丽丽收拾起了饭后残局。
看着木剑帮着妈妈忙这忙那的,从不接触这些事情的花丽萍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也申请要帮忙洗碗筷。
“妈妈,我也帮你。”
水丽丽像是听到了什么稀奇事情一样,笑道:“好啊,丫头,难得你有这份心。”
只是随后的实战表明,花丽萍的艺术天赋卓绝,可说到厨房的造诣却是实在不敢恭维。
按木剑的话说,就是笨手笨脚。
于是到后来,在两位老人笑呵呵的注视下,花丽萍只能帮忙放放洗好的空盘子了。
可就连这种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活儿,木剑都忍不住说她两句,“我说大小姐,咱以后专心读书练琴,咱不干这活了,行不?”
这话逗乐了三位长辈,也羞地花丽萍是无地自容,满脸通红。
花丽萍鼓着小嘴,“哼,不帮你们了。”
“哈哈哈。”
现场顿时爆发出欢快的笑声,木剑一边擦着盘子,也一边偷着乐了起来。
到了晚上七点半左右,忙完一切后,天色已是大黑。明天还要上学,木剑是时候离开花家了。
“爷爷、奶奶,丽丽阿姨,打扰你们这么久了,我这就走了。谢谢你们为我准备的晚餐,木剑今天吃得非常开心。”
洋楼悬挂的大红灯笼已经被点亮了,两位老人和水丽丽将木剑送到了大门口。
爷爷抽着烟,“小娃子以后要常来,爷爷再跟你说说以前打鬼子的事。”
木剑笑着点头,“好的,爷爷。”
奶奶有些不舍,一直叮嘱木剑路上小心,睡觉的时候多盖点被子,别受凉冻着了。
在给奶奶做了无数个保证后,木剑脱离了老奶奶温暖的双手。
水丽丽端着一杯热白开站在一旁一边喝着一边看着,见时候差不多了,她便扭头对女儿说道:“丽萍,去送送木剑。”
“好。”
花丽萍把木剑揶揄她的那些话早就抛到了脑后,早就不生气了。
这时,她跟木剑一同换上了鞋子。
“爷爷奶奶,再见。”
“丽丽阿姨,再见。”
回身再次跟花家的长辈们挥手告别之后,木剑与花丽萍一起下了阶梯走向了院大门。
至此,水丽丽为木剑特意准备的家宴也正式结束。
望着俩小娃娃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爷爷忽然感慨道:“水龙命苦,他的丫头水莹的命也苦。”
“哎…”
“希望到小家伙这一辈,水家的运势能彻底翻过来吧。”
老爷子一番感慨,惹得老奶奶眼中泛起了泪光。
老奶奶拿起手帕擦眼睛的时候,水丽丽转身笃定地对老丈人说道:“一定会好起来的,爸爸。”
2010年行将结束,2011年即将来临。
98年出生至今,木剑与花丽萍一起在水花村里成长,一起见证了彼此的童年。
花丽萍性格温顺,木剑个性要强,十二年的青葱岁月里,二人从没起过冲突,从没恶语相向过。
近些年,因为木剑暗生情愫,从而使得他刻意远离了花丽萍的视线。二人之间,也因此出现了无以言明的隔阂。
花丽萍想努力挽救他们的关系,她希望二人的友情永存。
可自卑的木剑执意想要划清界线,他不愿打破她的童话世界。
原本这种隔阂大有继续恶化下去的趋势,只是随着水丽丽的加入,在她的精心调和下,在付出了花丽萍搬家转校的沉重代价后,这种隔阂才随着木剑心境的转变而彻底破灭。
2010年9月起,自从升入辛集中学以来,木剑在这短短的四个月里收获了很多。
这其中收获最大的,不是他在运动会上的惊艳表现,不是他随校篮球队拿到了渴望已久的一场重大胜利。
而是,困扰在木剑心中的两把枷锁,被合适的人在恰当的时机,给永久地解除了。
遇见陈凡、李威和林子龙,木剑不再纠结自己的家世和过往,他解除了心中的第一把枷锁。
认花丽萍做姐姐,木剑和这位注定做不了恋人的心中女神,最终形成了超越亲情与友情的红颜与蓝颜。
他俩的命运,在木剑喊出那声姐姐之后,就永远地联系在了一起。
再也化不开,再也剪不断了。
他,永远是她的弟弟与知己。
她,永远是他的姐姐和女神。
因为这一声姐姐,二人的关系在2010年年底的时候,不仅没有继续恶化,反而得到了质的升华。
也许做不成恋人,就是木剑和花丽萍最好的归宿吧。
也正是因为明白了这一点,木剑成功解除了心中的第二把枷锁。
行走在冬夜的寒风中,身边不时传来少女淡淡的清香。
心中没有了枷锁,没有了桎梏,没有了羁绊,木剑的心神享受到了空前的愉悦。
人生走到这一刻,他从来没有这么的幸福,这么的自由。
村中的水泥路上,这个时间,除了木剑和花丽萍之外,再也看不到第三个人影了。
出了花家院门,二人的脚步很轻,很慢。
他俩谁都不想先说话,与夜一样的沉默,在这一刻,显得无比玄妙与美好。一路上,木剑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这份绽放在黑夜里的笑容,花丽萍虽然看得不清,但她总是能感受的到。
行到鱼米桥时,木剑停下了脚步。
花丽萍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鱼米桥上,向下俯瞰着一河黑漆漆的河水。
“丽萍,咱俩打个赌吧?”
木剑忽然冷不丁地说了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花丽萍听后顿时睁大了眼睛,夜色中,她的眼,异常的明亮照人。
“啊?”
“好好的,怎么赌上啦?”
木剑轻轻笑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我想跟你赌一下,看看到时候谁的成绩更好,谁的年级排名更靠前。”
木剑这样一解释,花丽萍马上就乐了起来。
“哈哈,这你可赢不了我。小学六年下来,你只拿了两次第一,而我拿了十次。”
“切,那都是我让你的。”
木剑很是不以为然。
“你说你一姑娘整天在好好学习,而我这混子整天就知道打球玩闹,你说我要是总排在你前面,你该多有压力啊。”
对于木剑的强词狡辩,花丽萍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哼。”
“我说不过你…那你说,你想赌什么?”
在学习这一块,花丽萍可是半点都不想输给木剑。
难得将花丽萍的斗志给激发出来了,木剑忽然觉得很好玩,也很新鲜。
“我名次比你高,算我赢。”
“你名次比我高,算你赢。”
花丽萍目光灼灼地看着木剑,“好,赢了有什么奖励?”
“1月20日,21日两天期末考试,1月24日拿成绩单颁发奖状。”
“1月26日是你们搬家的日子。”
“1月24日成绩出来后,我俩输的一方要送赢的一方三份礼物。”
“当然,赢了的也要送输的礼物,只需送一份,权当是告别的礼物。”
“怎么样?”
“我的花大姐姐,你敢不敢接我的赌约?”
花丽萍小嘴一撇,十分自信回道:“这有什么不敢接的,花姐姐我接下就是了。”
说完这话后,花丽萍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忽然转了转,随即说道:“不过姐姐想先问一句,什么样的礼物都可以?”
“嗯,都可以。”
木剑知道她肯定是打好了小算盘,不过也无所谓了。
“哈哈,好,木剑弟弟,你输定了。”
花丽萍自信满满地甩了甩黑色的马尾辫,然后笑嘻嘻地补充了一句,“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木剑也不犹豫,“一言为定,绝不反悔。”
立下赌约后,木剑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行了,就到这里吧,要不然待会就是我送你回家了。”
花丽萍这会儿也是十分开心。
“嘻嘻,好,那我先回去了。”
“嗯,回去吧,明天见。”
“明天见。”
夜风拂过冰凉的水花河面,两道年轻的身影同时蹦跳着离开了鱼米桥,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当二人彼此回头都看不到对方的身影时,夜空中,一直躲在乌云后的明月,忽然偷偷地冒了一下头。
这一瞬间,被哼着小曲的木剑突然发现了。
木剑一时兴起,他叉着腰仰着头,对着明月大声喊了两句。。
“月儿,别再吃醋了,她不仅是你姐姐。”
“现在呀,她还是我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