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皇上,段公子求见。”
一个小太监胆战心惊地走到朱由校身边,轻轻开口道。本来皇上已经吩咐过,谁也不见,也不许通报。可是来人偏偏是段公子,还一反往常地不再温文尔雅,而是拿出他的身份地位压制那些小奴才,非要传话不可。无奈之下,只好为他传达。可是,段公子惹不起,皇上更是惹不起啊……
小太监冷汗涔涔,看着一边明显心情不好的皇上,心脏直跳。朱由校放下手中的木雕刀,眼睛却仍然盯着手中这件半成品。“朕不是说了吗?今日朕谁也不见。”
“是……”小太监下意识地应道,忽然又想起方才段寒可怕的神情。今日魏公公和王公公都不在,应该都在东厂审问那位杨姑娘,他一个无名小卒才得以靠近皇上,可是偏偏是这么棘手的事情,一个弄不好……
“可是……”小太监咬了咬牙,再度开口,“段公子他执意要见您……”
话一出口,他的心跳的更快,他看见皇上的眉头皱的更紧。段公子怕也是为了那位杨姑娘的事情而来,这杨姑娘就算不是妖女,也绝对是个祸水,真让人头大……
“他执意见朕?”朱由校冷哼一声,“朕还执意不想见他呢。”
“不要再来烦朕。”
“是……”小太监被朱由校不善的口气吓得缩了缩脖子,后退几步就要退下,正想着要如何回绝段公子,却差点撞上急匆匆过来的另一位太监。
这人似乎并不眼熟,但是记忆里也是乾清宫默默无闻的一个主。怎么今日魏公公他们不在,胆子就忽然大了起来,到了殿前。
小太监见他神色坚决,心里一惊,难道还是为了段公子而来?
“哎……”小太监轻轻开口,想要叫住他,他却直直与他擦肩而过,走到朱由校跟前。
“皇上,段公子要见您。”那人开口道。
小太监暗叫一声糟糕,皇上一定要生气了……
“段公子说,他是为了一人而来。”
“朕都说了,不见。”朱由校一口回绝,眼神却忽然飘到一边那个自己近来最珍视的那个木雕品。
那是那日杨清一建议他将他的作品拿到市场上卖。
自那以后,他才真正知道自己作品的价值所在。
那些人的吹捧,或许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皇帝。
朱由校的眼神暗了暗,嘴巴动了动,却仍是没有开口。
边上那个人依然垂着首,并没有被朱由校的拒绝吓退。他抬起头,想起不久之前段寒的嘱咐。作为眼线,他潜伏了这么久,主子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一次,为了一个女子,主子不惜冒着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一定要让他传这个话。
“皇上,段公子还说了”他咬咬牙,“请皇上多念念她的好,无论如何,她一直都是真心待皇上。”
虽然没有明说,可都明白这个“她”是谁。
“传。”朱由校抬眸,平静地说。“你们都退下吧,朕想单独跟段寒谈谈。”
“是。”二人齐声道,很快便退下了。
朱由校站了起来,走到那个木雕的旁边,伸手轻轻抚摸。
那个女子,那个女子
其实他并不讨厌她,甚至是欣赏她的。
从他们初次见面,她便带给他一种舒适感。他这一身,无论是作为皇子,还是作为帝王,除了自己那位沉默寡言的弟弟,没有人再给他那样的舒适感。
跟她在一起,他总是那么放松。
朱由检虽然是弟弟,可他们志趣并不相同,很多时候,即使他们都互相了解,可其实共同语言并不多。
杨清一给他的感觉,最为独特。
她并不尊敬他,并不奉承她。
似乎她总是以一种平等的姿态出现在他身边,本来他应该是要生气的,可是他一点也不觉得。
所以,当他看出自己的弟弟跟她之间的情愫时,他其实是乐见其成的。
虽然他帮了倒忙,可是仍然希望她能跟朱由检在一起。
朱由校叹了口气,接着走出了内室。
在外面,段如是已经静静站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到来。不同往常的是,今日的他,气质似乎内敛了不少。
倒也确实是个痴心人。
“皇上。”
“段卿所为何事?”
“段某便直说了,段某是为杨清一而来。”
“她的事,”朱由校抿了抿唇,“朕已经无能为力。”
“皇上”
“魏忠贤是有人证的,就是勖勤宫的人。”朱由校打断了他,“我不知道是怎么松口的,但是他一口咬定。”
段如是愣住,明明朱由检已经下了死命令怎么还会……
“朕不管这其中纠葛,朕要知道真相。”朱由校冷冷道。
“其中纠葛?什么纠葛?没有纠葛。”段如是的语气也一下子变冷,“难道皇上以为这是由检在拿清一争什么吗?我不会,由检也不会。反倒是有些人……”
“段寒!”朱由校喝住他,“朕不想再听到你说厂臣什么话。”
段寒冷笑一声,这所谓厂臣,自然是魏忠贤了。
他就能维护魏忠贤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不能护着杨清一呢?她对他,可也是实实在在的好。
“皇上可还真是宠爱着魏公公呢。”段寒嘴角上扬,却带着无比的寒意,“皇上问真相,皇上要的是什么真相?是这件事情某些人真实目的的真相,还是这其中情感错杂的真相?”
你想知道魏忠贤如此做的真实目的吗?
想知道如此究竟伤了多少人的感情吗?
“段寒。”朱由校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脑海中又飘过自己那个弟弟对眼前这个人的维护,他又忽然止住怒气,深呼一口气,“朕要知道,杨清一的真相。她究竟是何人?”
“是何人?皇上以为呢?她精心设计的木雕,难道是为了她自己吗?皇上喜欢这些,可不代表别人也喜欢。她能陪着由检解闷,能……”
“够了!”朱由校心中躁意更甚,“朕不想听这些。你正面回答朕的问题,否则你就出去!”
“他们说,她是大爆炸之中生还的唯一一人,甚至毫发无伤。这件事情……是真是假?”朱由校眯起了眼睛,“你必须回答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