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将她关在了家中,让她闭门思过。”段如是道,“虽然已经有了转机,可毕竟……”
他看向杨清一,又道:“子嘉对你有心结,我代她向你道歉。这一次是她害了你,让你在东厂地牢受了那么多苦,甚至被推到集市上受百姓的辱骂……还有就是,让你承受了这样一番离别之苦,我……”
“嘘。”杨清一忽然将食指竖在双唇中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别再说了,段尧纵然有错,你这个做哥哥的为我做了那么多,抵消这一点绰绰有余,我哪里还有不能释怀的道理?”
她伸出手,将段如是的嘴角往上提,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来。“好了,不要再提她了。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把你的寒玉牌拿回来。所以,我们是不是应该讨论一下如何解决灾情?”
朱由检盯着杨清一的动作,眼神不由得暗了一暗。那边段如是却被杨清一的这个动作逗的笑了笑,“好。”
杨清一点了点头,便转过身来,站在朱由检和段如是中间。“关于这个蝗灾的事情,我在回来的路上听如是也说了一些。”杨清一虽然是个学史的,可她曾经也选过一门选修课,那个老师非常喜欢举例子讲故事,有一次便提到了蝗灾。“古书上有‘旱极而蝗’的记载,造成这一现象是因为,蝗虫是一种喜欢温暖干燥的昆虫,干旱的环境能促使它们繁殖、生长发育和存活。一旦土地干旱,土壤就会变得紧实,便也更有利于蝗虫产卵。”
朱由检露出了一丝笑意,又听杨清一继续道:“反过来也就是说,多水的环境恰恰不利于蝗虫繁衍。正好,江北不是发大水了吗,或许我们可以想一想……‘江北水河南调’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江北水河南调’?”段如是念着这几个字,笑道:“你这丫头果然古灵精怪。不过,你又是如何得知关于蝗虫的这些知识?”
“我就是知道。”
“……好吧,不说便罢了。”段如是撇撇嘴,“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自然是有。而且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杨清一忽然也严肃起来,“百姓们太过迷信了,以至于蝗灾发生,大家——尤其是落后一些的地方,似乎都不敢杀虫。不杀虫,只是等着虫灾过去,那损失未免太大了。”
“你说的对。”朱由检附和道,“这也是我考虑的地方。百姓都认为蝗灾等虫灾都是上天降下惩罚人的。因此,每每遇到蝗灾,皇帝要斋戒沐浴,下罪己诏,官员要领导百姓祭拜虫神。基本上都是等虫灾自然结束。所以一直以来,一旦碰到蝗灾的问题,确实比较难以下手。”
杨清一暗暗翻了一个白眼。中国古代的君王都实行愚民政策,儒家思想之中更是有那些“天人合一”“天人感应”的东西,讲的就是皇帝与上天的关系。要不然,皇帝又为何叫天子呢?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不能够解释,这些灾难根本就不是上天的警示,否则便是大型打脸现场了。
“话是这么说,老百姓们都很迷信。不过儒家文化里……还有个东西,叫做‘祖先崇拜’。”杨清一眨了眨眼睛,“唐代名臣姚崇在做刺史时,曾经率领百姓放火杀虫,利用蝗虫向火的特性控制住了蝗灾的扩散,活人无数。”
“而我们大可先将这个史实宣传下去,先让百姓们自己认可这个道理,而非我们强行灌输。现在蝗灾严重,除害之前,最重要的便是控制灾情,姚崇这个办法,或许我们可以效仿。”
“好!”朱由检的笑意更浓,“我便知道,你说有办法就是真的有办法,而不是随口胡说。我立刻吩咐下去,派一些可靠的官员去协助当地官员。”
杨清一察觉到朱由检话中的信任和他炙热的眼神,她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头,继续道:“还有呢,我听说有些极端的百姓会用硫磺作为杀虫剂,我建议还是少用。一来,硫磺对农作物而言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二来,这杀虫剂太过单一,长期使用这样配方单一的杀虫剂,会使蝗虫自身产生抗药性,使得治理蝗灾更加困难。”
“抗药性?”段如是闻言一愣,“何为抗药性?”
“呃……就是……”杨清一歪着脑袋想了想,“简单地说,就是长期使用这种东西,蝗虫最后会渐渐产生抗体,然后就不管用了……你千万别问我什么是抗体……”
朱由检笑着摇了摇头,“好了,我们不问就是。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只是还有什么具体措施?”
“当然有了。”杨清一继续道,“缓解灾情,或许我们可以找来它的天敌,生物相克,就是这个道理。不过用这种办法,必须要注意适量,否则一种灾害没解除,反而带来了另一种灾难,这样就不好了。”
“或许我们可以变害为宝。可以大量养殖鸡鸭,鸡鸭会以蝗虫为食物,这样蝗虫就成了鸡鸭的饲料。更重要的是,蝗虫是一种高蛋白的昆虫,鸡鸭吃了它们,一定能长得又壮又大,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高……蛋白?”这一回是朱由检满脸困惑的表情。
“哎呀,就是说很有营养啦。若是这个能养殖成功,说不定还能带动一下当地的养殖业,经济发展一下。”杨清一摸了摸下巴,忽然觉得有趣了起来。“我应该早一点想到啊,要不然或许我可以自己开一个养殖场,日赚斗金,那岂不是美滋滋?”
“在想什么呢。”朱由检无奈地敲了一下她的头,“别做白日梦了,还有什么想法,一并说了。”
“哦。”杨清一略显委屈地扁了扁嘴巴,“还有就是可以从生态环境入手。既然蝗虫在产卵时会把卵产在含水量低的地方,那我们就可以水边大量种植草木,使蝗虫没有地方产卵,从而达到灭蝗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