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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凤归梦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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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青山遮不住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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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检大步走进了西暖阁,只见朱由校平躺在龙榻上,双眼微闭,面色灰白而发肿,全无半点生气。他的心大力颤了几下,连忙上前几步,在朱由校的榻前猛地跪下,附身叩首。“臣底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闻声,这才半睁开了眼睛,瞟到跪在一边的朱由检,嘴角微微上扬,声若游丝:“免礼……快起。”

    朱由检抬起头,却并没有从地上站起来。他看着几乎脱了人形的朱由校,可是他依然笑着看着他。他的鼻子不由得一酸。

    朱由校又笑了笑,似乎看穿了朱由检心中所想。“过来。”朱由检依然跪到了朱由校床边。“五弟啊……让你起来……怎么不起?不听皇兄……的话了?”

    这一声“五弟”叫的他愈发心酸。自从朱由校当了皇上,他几乎很少再这么叫他,除了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大部分时候,他都只能庄重地喊一声“信王”。当年父皇的七个儿子,早夭的早夭,只有他们二人相依为命。可是当朱由校当了皇上,他将大部分权力都交给了魏忠贤,以至于魏忠贤与客印月二人权势滔天,封闭内廷,擅权外朝。无论他在勖勤宫还是在信王府,为了不锋芒毕露,为了躲过魏忠贤毒手,他只能韬光养晦,没有什么大事,几乎不敢进宫看望自己的皇兄。

    这一次皇兄病重,这么久了,算上这次他也不过是只入了两次宫。按礼法来说,他作为皇上的唯一亲弟弟,早就应该侍奉在榻前,为皇兄尝药,为皇兄视膳,以尽手足之情。可是如果没有皇上的圣旨就私自入宫,难免会被认为是别有异心……

    上次相见,皇兄虽然气色极为不佳,可是也不知于到这个地步。时隔数十天,竟然已经如此病入膏肓……

    朱由校瞧着朱由检的神色,又是极为无奈地一笑。他将被褥微微掀开一角,往里头挪了挪。“坐过来,挨着朕。”朱由检依言起身,坐了下去,没让自己的泪水掉下来。

    “来……”朱由校微颤着伸出手,握住朱由检的手。“吾弟当为尧舜啊。”

    “皇上!”朱由检立刻又跪在了朱由校床边,“臣死罪!陛下出此言,臣应万死!”

    “五弟啊……”朱由校没有再让他起身,“这是天意,天意难为。朕自知时限已经到了,朕就要去见父皇了……”

    “皇上!皇兄乃是天子,身付天命,绵寿当长。皇兄只需要好生调理,必定……”

    “好了,朕不想再听这些了,朕早就听够了,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朱由校无奈地笑了笑,又严肃地看向朱由检,“朕自登基七年,一直都没干过什么正事。朕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是个当皇帝的料。可是你不一样,你天资聪颖,自幼好书……当有治国的经纶啊……”

    “皇兄!”

    “信王朱由检!”朱由校忽然正色,发出一声低吼。听朱由校忽然连名带爵地喊着他,朱由检不由得也挺直了身子,眼睛瞟到一边自打他进门以来,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的魏忠贤。朱由检垂下眼,一字一顿地道:“臣弟朱由检恭听圣谕!”

    “信王,你读过书,深谙圣人之道……往后定要做个圣明之主,勤勉……”朱由校的话一下子止住,猛烈地咳嗽起来。“皇兄!”朱由检一下子搀扶住他,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水!快倒水!”朱由检话音刚落,已经有小太监端着茶水上来了。朱由检接过杯子,放到朱由校唇边。

    朱由校勉强喝下,喘了一口气,又紧紧抓住朱由检的衣襟,这才又道:“五弟……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的那个玩笑……那时候你不过十岁,你问朕……‘皇帝是个什么官?这个官我能做吗?’当时我……说可以,等我做了几年就给你做……”朱由校的声音愈发低沉,“你看,如今当真是应验了……真是君无戏言,一语成谶啊……”

    “皇兄……”

    “好了,你推辞得也够了,不要再推了。”

    朱由检没有再说话,一边的魏忠贤依然虎视眈眈地瞧着他的反应,这里皇兄却偏要他应承下……他正不知如何开口间,就听得一个响亮的声音由远及近地想起来。

    “皇上就不要为难信王了。”奉圣夫人客氏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朝着朱由校的龙榻,微微行了个礼。“皇上是要立信王为储君吗?”

    “是。”

    “皇上,这万万不可呀!”客氏侧过头,朝着朱由检微微行礼,“王爷,可莫要怪老身……只是,皇上可是有嫡传血脉啊!”

    “什么?!”

    “皇上身边的两位宫人,已怀有身孕!”

    “这……可是真的?”朱由校瞪圆了眼睛,此时此刻却显得异常诡异。“……快……传……”

    “哎呀,皇上。我的爷啊……”客氏忽然走了过来,温柔而又充满着蛊惑的意味。“您现在这身子可禁不起折腾,不如先好好睡一觉,等清醒些了,再传吧。”

    朱由校刚要应道,就听一声清亮的喝声传来。朱由校抬眼,原来是张嫣终是忍不住从屏风后款步走了上来。

    “信王还是不要推辞了,此事义不容辞,事情紧急,恐怕容易发生变故。”张嫣看向朱由检,止住了他想要行礼的动作,微微一笑。又转过头来盯着客氏,笑容一瞬间全然消失。她几乎是厉声喝道:“圣祖夫人,皇上宠信宫人,宫人怀的那就是龙嗣。既然有了龙嗣,为何不第一时间禀告本宫?本宫怎么一点也不知晓?”

    “皇后娘娘。”客氏脸上全无半点慌张,“那些不过都是些下贱的奴才罢了。所以老身发现的时候,也没有当回事情。等到那几个宫女肚子渐渐大起来了,老身才明白过来。只不过当时皇上已在病中,老身也就没敢惊动皇上,也就自然没有来得及禀告皇后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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