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钰一句“长安你怎的这般奇怪,你好像不是长安了……”惹得谢长安神思恍惚,即便燕清岚就在身侧,仍是不时地走着神,只觉心空茫然。燕清岚察觉“谢长宁”的异样,忙关心道:“长宁,你可是身子不舒服?怎的这般……”
谢长安强笑道:“怕是昨夜睡得不好,今儿精神不大对……”谢长安望着眼前温润如玉的燕清岚,这般好的男儿,自己为他亲手杀死了谢长安,不知是否值得……
见谢长安失神地盯着自己,燕清岚误以为自个身上有何不妥当,忙问道:“长宁,可是我有何不妥?”燕清岚觉着今日的“谢长宁”甚是奇怪,往日的“谢长宁”矜持有度,岂会像今日这般失了礼仪,怕是有何不可说的烦心事了……
谢长安自知失了仪态,忙道:“燕世子,是长宁逾越了,还望世子见谅……世子,长宁今日精神不大好……”谢长安自知今日不在状态,若是再与燕清岚相处下去,怕是轻易地就露出破绽让燕清岚发觉了去。
“既如此,今日且回吧,我们改日再……长宁,你要保重身体,否则,清岚于心不安……”眼神真挚,一字一句满是担忧,这番温词暖语倒叫谢长安的心安定了几分,轻展愁颜道:“世子且放心,长宁自当保重身子!今日是长宁的不是,平白浪费了这许多……”
话未落,燕清岚便道:“长宁不必自责,身子要紧!来日方长……”他见不得“谢长宁”自责,这般温柔小意的“谢长宁”,自是应当放在心尖疼惜,怎能因着这般小事自我怪责?左右今日他们是无法独处了,想着,抬眼望向萧钰一干人等……
“长……谢小姐,你要回去了吗?钰儿还有许多问题没有问你呢!”这才见着谢长安说上了几句话,萧钰自是不舍得。
“萧小公子,长宁今日抱恙,让她早些回去歇息吧!燕清岚异常贴心地解释着。
“长安,你怎的就不舒服了?那快些回去歇着吧!钰儿给你找太医!”说着,急急忙忙跑向萧元,语焉不详地说道:“大哥,长安病了,钰儿想给长安找个太医!”
萧元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谢长安。谢长安忙道:“萧世子,长宁只是略有不适,不需劳烦太医了,长宁这厢谢过萧小公子的好意。”话落,身子一福,略表谢意。
见“谢长宁”这般识大体,萧元笑道:“谢小姐这般多礼倒是见外了,既如此,还望谢小姐保重身体。”不论萧钰是孩童心性或是关心则乱,再如何,他们也不可能拿着忠亲王府的牌子为“谢长宁”请太医,若是传了出去,让旁的人如何想?
互相道别,便各自散了,回去的路上,萧元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钰儿,今日你可有觉着那谢小姐有何异样?”那“谢长宁”初时分明无事,怎的一会便身体抱恙了?
萧钰挠了下脑袋道:“大哥,我觉着长安今日十分奇怪,越发不像长安了……”萧钰最喜欢的,仍是初见时的谢长安,英气十足且心地善良,可是,如今的长安,倒是越发像着旁的女子了,长安,不应该是这般……
萧钰若有所思,接着问道:“钰儿,你何时便觉着这谢长安奇怪了?”
萧钰低了脑袋想了一番道:“自那日青山寺吧,早先娘带着我去荣安侯府见长安,那时的长安还是长安,只是那会长安不大高兴……”萧元眸光微闪,他好似要抓住其中的要点了,隐约,却不是不可见……
“长安如何都好,只要是长安,钰儿都喜欢,大哥,长安如何都是极好的……”
这厢燕清岚回了燕郡王府,径直去找了忠亲王妃道:“母亲,孩儿有一事想与您说。”
燕清岚行事自有分寸,一向不需与她报备,今日竟意外地来与自己商量,怕不是小事,忙道:“岚儿,可是发生了何事?”
“母亲,莫要再让我带着表妹出府了,表妹若是想出府,且让下人带着去便罢了……”
“这是发生了何事,惹得你这般不悦?”燕清岚向来性子温和,即便苏凝薇任性些,燕清岚也不会这般心有挂碍,怕是这苏凝薇做了何事惹得燕清岚忍无可忍了……
“母亲,再过几日,且让表妹回吧,若是长住与此,于表妹的名声怕是有碍……母亲,如今孩儿已有婚约在身,自当更加谨慎些!”燕清岚旁敲侧击,他并不想坏了苏凝薇的名声。
忠亲王妃深谙内宅之道,岂会听不出燕清岚的言外之意,当即道:“岚儿,既如此,过几日我便寻个借口送了她回去,此前是母亲行事不妥,岚儿不要放在心上。”
“母亲说这话怕是要折煞孩儿了,母亲每日这般操劳,孩儿还为琐事劳烦母亲,是孩儿不孝。”话落,上前帮燕郡王妃捏着肩膀道:“母亲,孩子此前便向荣安侯爷保证了,这一生只与长宁一生一世一双人,旁的女子,孩子自是不愿耽搁了……”燕清岚私以为燕郡王妃有意要将苏凝薇留在他身边,他不得不未雨绸缪。
“岚儿,你且放心,既你已心系谢家小姐,我岂会这般没眼力见地再干涉与你?做母亲的,只要你日子过得好,母亲便知足了!”
母子二人的谈话,恰好被前来向忠亲王妃请安的苏凝薇听了个遍,苏凝薇眸光微眯,贝齿紧咬,没想到表哥竟这般狠心,送走她?她偏不如他的愿……
荣安侯府。
谢长安回了房就端坐在铜镜前发呆,青霜纳闷,谢长安本是乘兴而去,怎知回了府却成了这般光景,莫不是那燕世子发现了异常?思及此,青霜担忧道:“小姐,可是发生了何事?”
谢长安失神望着镜中的自己,似问非问道:“青霜,谢长安可是真的死了?”
青霜默然,自家小姐如今已完全不似从前,可无论谢长安何种模样,在青霜心里,谢长安永远是自己的小姐,思及此,青霜道:“小姐,在青霜心里,您永远是您,永远是青霜的小姐。”
谢长安苦笑,如今的她怕是自己都认不得了,青霜这番话不过是在安慰她罢了……只是她不知,自己如今这般做,是对亦或是错?倘若是错,亦无路可回头了……一时心绪难平,吩咐道:“青霜,将我的宝剑拿了出来。”
青霜不明所以仍是将已经封存起来的宝剑寻了出来,谢长安将宝剑取出,剑锋凌厉依旧,可她却不似这剑锋依旧……望着寒光微闪的宝剑,谢长安心生几分快意,不由得想放肆一番,身随心动,谢长安一时竟找回了从前的随性,迈着步子便要往院子去,不曾想,却被裙摆束缚住了步伐,一时无奈,对青霜道:“且替我更衣罢……”
“小姐,苏奶娘怕是会……”
“无妨,今日且让我放肆一番吧!”
一切准备妥当,谢长安提了剑便在院子肆意挥舞着宝剑,初时生疏了几分,不免迟缓生硬,可是刻在骨子里的印记,岂是能这般被轻易抹杀?不多时,谢长安便逐渐寻回了当初的感觉,行云流水的动作使得谢长安心头大快,一时酣畅淋漓,身心舒畅。
谢长安这般大的动静,苏奶娘岂会不知,登时立在青霜身旁安静地看着,青霜小心地观察苏奶娘的表情,生怕苏奶娘一个不悦小姐怕是又得不好过了……
苏奶娘本不爱看这舞刀弄剑的,只是她见谢长安脸上流露出了快意,源自天性的意气风发,倒叫谢长安整个人生动了起来,苏奶娘忍不住暗自想道:二小姐还是这般鲜活些……果然,人各有志,成为他人的替代,再如何相像,骨子里的气质仍是无法改变的。唉,只可惜……
身在主院的谢老太太闻言,眸光微闪,自言自语道:“安儿怕是憋坏了吧……让她发泄发泄也好!”既然已经走到今天这地步,她相信谢长安是不可能再放弃的,大概心有迷惘吧,发泄出来就好了……
谢长安意犹未尽地舞了最后一剑,转身便见着苏奶娘正望向自己,心虚道:“奶娘,我今日实在烦心得很,才这般放肆……”苏奶娘甚是严厉,平日将规矩抓得死死的,今日自己这般放肆,苏奶娘免不得要发作一番了。
“小姐,您只要谨记您如今的处境,再多的也不需老奴多嘴了。”
谢长安诧异苏奶娘竟没有对她说教,暗自窃喜道:“奶娘,我自有分寸,多谢奶娘提点。”话落,将宝剑交与青霜,规矩地去沐浴了。
谢长安氤氲在热气中,眼神愈发清明,既然选择成为谢长宁,选择了燕清岚,就无需再犹豫不决了,今日,就当与过去的谢长安诀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