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口婆心地劝了良久,巴木扎到底拗不过巴木青,只得将巴木青拘在屋内,又派了几人在屋外把手着,方才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巴木扎身姿魁梧,却不是个头脑简单的,说不得如何聪慧,但眼力劲儿还是有的,他瞧得分明,那萧钰看巴木青的眼光只有厌恶,美人计是不可取的,而暴力亦是不可取的,巴木青今日的下场,就是莽撞的后果。
巴木青轻敌,巴木扎却不会,天朝泱泱,多少卧虎藏龙之人,又岂是旁人可知的,他原想着打探好安郡王府的情况再使点手段,待他日生米煮成熟饭,那萧钰不从也得从。可今日巴木青一番闹腾,却是破了满盘计划,如今再想入安郡王府打听情况怕是难如登天。
兀自在屋内踱步,巴木青正绞尽脑汁地想着法子,忽地眼前一亮,他虽进不去,可里边之人得出来呀,只要拿捏妥当,一样能……正欢喜时,却不知按奈不住的巴木青跳窗而出,满腔愤怒地往安郡王府去了。
因着荣安侯府每个主事之人,林氏呆不得久,见谢长安无事,用过午膳就回了。谢长宁心有挂碍,不久亦是回了,却是往琴乐坊去,不想却是在安郡王府前遇上了寻仇的巴木青。
巴木青初来乍到,且那日一心在萧钰身上,并未注意不远处的谢长宁,匍一见着谢长宁那张倾城绝艳的俏脸,顾不得不见孕相,不长眼的长鞭一挥,立时落在谢长宁的身侧,听得一声痛呼,脖颈处已然见血。
门房见了,立时高呼,眼见又一鞭又要落下,不知自何处破空而来的一颗石子打中巴木青的手腕,一时吃痛,手一松,长鞭旁落,叫谢长宁躲过一劫,可方才中鞭处已然鲜血淋淋,火辣辣地疼,丫鬟忙扶了往府内去。
府卫蜂拥而上,不知其中何人机敏,当先将那长鞭缴了,巴木青只能赤手空拳地与之搏斗,又因着巴木青是女子,府卫不好下手,只焦灼着,正这时,却见一相貌平平的府卫身影诡异地接近巴木青,对着红脑勺就是一掌,巴木青立时倒了下去。
听得外头喧闹,谢长安轻皱眉头,唤了青霜出去查探,却是先见着白衣沾血的谢长宁,立时急火攻心,忙唤了梨白去请李大夫,又着人去请了萧钰,正要叫住一溜烟窜出去的寇涟漪,却是腹部一痛,惊呼一声,缓慢地自地上跌坐而下。
“长安!”
“长安姐姐!”
“娘!”
“王妃!”
惊呼声四起,场面一时兵荒马乱。
谢长安忍痛出声,“莫慌,莫慌,我怕是要生了……”却是声若蚊蝇,所幸王嬷嬷和桂嬷嬷是经得住的,忙唤了梨白去请稳婆准备物件,又唤了青霜,还有闻讯而来的萧钰,几人小心地将谢长安抬上床榻,却见谢长安昏厥了过去。
“人参,人参!”忠亲王妃也回过神来,忙叫萧钰去取了人参来,又兀自出屋去催稳婆催大夫。
李大夫进屋,当先见了鲜血淋漓的谢长宁,正与上前诊治,却听得谢长宁道:“李大夫,莫要管我了,安儿动了抬起,你快去看看!”
人命关天,李大夫顾不得犹豫,忙往里屋去了,萧钰亦是紧随而至。
因着疼痛难耐,谢长宁并未进屋添乱,却是暗自庆幸,所幸出门的不是谢长安。一时见不得自己闲着,忙唤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往进屋帮手,抬眼却瞧见惊慌失措的寇涟漪地无头苍蝇似的,多少碍着进出忙活的丫鬟,忙唤了寇涟漪往自己身旁来,坚定道:“不要怕,安儿不会有事的。”
年幼的萧若辰不发一言地站在角落,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却懂事地不上前添乱,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床榻上的谢长安,眼底闪过与之年岁不相符的神色,忙乱中的人无人注意到他,也无人知晓他的心里又有了怎样的变化。
待寇涟漪找到萧若辰时,孑然立在角落的萧若辰神色叫她看得不分明,小小的拳头紧攥,周身的气息与往昔的天真无邪想去甚远,寇涟漪心里一个咯噔,私以为萧若辰是吓着了,忙抱了萧若辰往外去,轻声安抚道:“辰儿不怕,不怕,有姐姐在。”
“辰儿不怕,娘会没事的。”
稚嫩却笃定的声音叫寇涟漪心头一震,不知为何红了眼眶,却是笑道:“嗯,辰儿说得对,辰儿不怕,娘也会没事的。”
屋内仍是兵荒马乱,萧钰执拗地守在谢长安身旁不出去。
忠亲王妃知道萧钰与谢长安感情甚笃,如此危急时刻,自然不愿离开,遂不再逼迫于他,只担忧地望向昏迷不醒的谢长安,心里着急,若是谢长安醒不来,怕是要一尸两命啊……忍不住又抹了泪,却是不敢出声,生怕扰了大夫和稳婆。
不过进屋一会,李大夫额上已是汗如雨下,用尽了各种法子,谢长安却仍是没有半点转醒的迹象,若是这个法子再不管用,那就彻底束手无策了,怕是只能求了华佗在世。
这头李大夫动作不停,那头稳婆也焦灼的等待着,只一分一秒过去,见谢长安仍是毫无反应,在场之人的心是一分凉过一分。
李大夫惭愧,不忍道:“王爷,李某尽力了……”
稳婆也道:“若是王妃再不醒,胎儿怕是……”
萧钰心如刀割,八尺男儿红了眼眶,却是不信这个邪,径自握住谢长安的手,可手却是抖的,心也慌乱了,只勉强附耳央求,“长安,你不要睡啊,小家伙在等你,我也在等你啊……”
“长安,你忍心抛下我和辰儿吗?辰儿,辰儿在哪?快叫辰儿来!”
“长安,太祖父的画像我方才画好了,我们一起送去给祖母吧……”
“这几日天晴了,雪也不下了,你不是想赏梅吗?你快醒来,我陪了你去。”
“娘!”萧若辰飞奔而来,失声喊道:“娘!”
“长安……”
“娘,您快醒醒,你不要辰儿了吗?”小小男子汉泪流满面,声嘶力竭。
“长安,你要是不醒,我就天天揍了这坏小子,叫你心疼也要心疼醒……长安,你怎么这么狠心……你快醒醒啊!”
李大夫眼尖,瞧见谢长安的手指好似动了动,顾不得那许多,忙拉开萧钰,上前动作了起来,掐了人中,就见谢长安微睁了眼,忙喜道:“醒了,醒了,王妃醒了!”忙又取了人参放入谢长安嘴里,又道:“王妃,您且忍着,容我再施几针!”
萧钰生怕阻了李大夫的动作,忙一把将萧若辰抱开,却是喜极而泣,哽咽道:“长安你真真是偏心,只道要揍了辰儿你才肯醒来。”又捏了哭得花猫一样的萧若辰的鼻子,“辰儿,你娘如此偏疼你,日后可莫要闹了你娘。”
不待萧若辰说话,忠亲王妃忙捂住萧若辰的眼“钰儿,你守着长安,辰儿到底还小,莫要惊着了。”抱了萧若辰要往外去。
李大夫施完针,谢长安与李大夫皆是长出一口气,缓了好半晌,谢长安方才勉力唤了句声萧钰,萧钰忙不迭上前去,紧握着谢长安伸出的手,“我在,长安我在,不要怕,没事的!”
腹痛阵阵,谢长安到底难耐,忍不住*出声,“痛……萧钰,以后,啊,以后我们不生了,不生了,啊……”额上汗如豆大,秀眉紧蹙,下唇咬得发白,连萧钰握着的手都攥得死紧。
萧钰心疼不已,觉心头堵了团棉花,强忍住翻涌的情绪,忙道:“好好好,不生了,以后不生了,不管是个丫头还是臭小子,我们都不生了,长安,累了你了……”
都道分娩就是往鬼门关走一遭,萧钰却是不忍谢长安再受苦了,心底更是惧怕一个不测……那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王妃,用力,这会已是开了三指了!”
“啊!”
萧若辰被抱往屋外,却是执拗地不肯再走了,这倔性子与萧钰如出一辙,听得谢长安断断续续的哀嚎声,萧若辰拳头捏得死紧,却不是害怕,是叫人看不明白的神色。
平日闹腾,风风火火的寇涟漪红了眼,只巴巴地盯着屋门。上过药的谢长宁亦回了此处,美眸里满是担忧。
忠亲王妃思忖了一下,问道:“长宁,要通知了荣安侯府吗?”
谢长宁摇头道:“安儿定是不想祖母担忧的,待小家伙落地了,再去传了喜讯吧。祖母到底也年纪大了……”
众人焦灼时,被捆成粽子模样的巴木青被扔在柴房,因着嘴里污秽不堪,又被塞了团恶臭的抹布,就听得屋外的人嚼舌根,“无须对这个蛮子客气,惹得王妃动了胎气,又伤了燕世子妃,当真是罪大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