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十二月,春秋时代莒国都城。
吕白在夏日里与同学一起去海边玩,竟然得以目睹了一次罕见的,古代风景的海市蜃楼。于是吕白穿越了,成为了春秋时代齐国的一位公子,这个身体的名字叫小白,姜姓吕氏名小白。如果你对历史熟悉一点的话还会记起一个人――春秋首霸齐桓公。
这具身体的年龄也在二十二岁,以前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但因为齐国有变,在三年前,跟随他的老师鲍叔牙跑到了莒国。现在已经在莒国生活了三年之久。
犹记得,穿越之前的时代是夏天,穿越过来后这边也还是夏天,仿佛时间未变,只是人已魂跨两千七百年。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后,小白也逐渐适应了这个身份。在海边呆了一阵子,又随他的老师鲍叔牙等人从海边返回了莒都的住宅。
小白在莒都有一处大型的庄园式的住宅。按照此时的土地划分标准,它有五十亩大小,而且庄园本身就在莒城之内,距离莒国的王宫并不远。
虽然后世这里也就是个小县城,但此时这里却是春秋时代齐鲁大地上的第三强国――莒国的国都。当然,春秋时代的大小国家有百余个,小国寡民的时代连一个村子大的地方都是个“国”。此时的莒国拥有人口近五十万人,已经是个不小的国家了。
虽然此时的亩的大小只相当于后世的十分之一左右,但能在王城附近拥有一个这么大的庄园,对后世见惯了房价涨到天上,一年收入买不起帝都五环一个厕所的吕白来说,有这样一个家一直却是个梦想。一个流亡公子都能住得起这么大的房子,这实在太令人惊讶了!
其实这是吕白孤陋寡闻了,自古以来达官贵人,皇族王孙的宅第什么时候小过。何况春秋时代,地广人稀,一个平民之家也有个五亩大的小院。由于此时都是用夯土原木构建起来的房屋,修不了高楼大厦,院落之中还能养鸡种菜,发展一下庭院经济。
此时的吕白就跪坐在厅堂向阳之处的席子上,席子下面是木制地板。他身着一身厚实的白色粗布麻衣,头发上插着荆冠,脚上也是穿着麻鞋,这是在为他那惨死的兄长齐襄公服丧。
此刻,吕白他的手里抓着一卷简牍,正在努力学习那上面用篆书记载的知识。身旁左侧不远处有个青铜小鼎,里面盛放着赤红的炭火,发出阵阵热意。
在小白右侧的案几上还放着几卷简牍,是他前些日子读过的。这时的书藉十分的稀少,由于没有纸,只好书写在竹木上,再用绳子穿起来,几十块竹木编成一卷。字更是如同鬼画符一般的篆书,写起来困难,读起来费劲。书的内容更是追求微言大意,后人若没有名师教导是很难明白此时书中要讲述的东西的。
厅堂之外,一场小雪正簌簌地落下,为大地铺上一层白衣。木质长廊里的鲍叔牙似乎是在欣赏雪景,但实际上却看向正在读书的小白。
虽然小白并没有刻意去表现什么,但鲍叔牙就觉得自己那曾经的学生,现在的主君有点不一样了。
自从夏日里在海滨遇上海上仙市之后,公子小白他现在好学上进,遇到事情也总能有所见解。不需要自己督促,就开始习文练武。
现在自己不用说,小白就开始抱着简牍看书了。看来离开齐国虽然吃了不少苦,可也不见得全是坏事。
当然了,离开齐国已然三载,鲍叔牙也有些思念临淄那繁华的市肆,华美的衣冠,在庙堂上享用钟鸣鼎食,礼乐歌舞。
虽然莒君接纳了他们,允许他们居住于莒,不至于继续流亡,但这与在临淄时的快禾日子怎么相比呢!
现如今,小白的哥哥齐襄公的君位已被公孙无知所篡夺。篡位者现在坐上君位,而自己与公子小白则只能在这东夷之地每日思念故国,做着齐国生变,借莒之力,返国夺取君位的打算。
想到这儿,鲍叔牙又忍不任捋了捋胡须,西望鲁国的方向,喃喃道:
“管仲啊管仲,也不知你在鲁国怎么样?”
听说公子纠也从混乱的齐国逃离了,同是逃亡之人,身份相似,大概心思也大致相同吧,鲍叔牙想。
不过鲁国毕竟是讲周礼的国家,公子纠的母亲又是鲁女,鲁庄公应该会接纳他们。虽然是齐国流亡公子,但至少是食有梁肉,出有车马的待遇总是有吧。
而自己这边,三年前,从齐国逃亡出来的时候有十乘车马,还有百十个仆从。
而今,公子甚至打捞了海边的海草,晒干了带回来当菜蔬,捡拾海边的蛤贝,用来煮作羹。
虽然味道也不错,但君子割不正不食,这样下去不和海边的东夷野人一样了吗?
虽然他们从齐国出走时带足了齐刀币,珍珠美玉,绢丝礼器也有不少,可是光为了在莒国安顿下来就花费不菲,最后只有用工商之道来赚取钱财谋生和交际往来了。
幸好奴仆里有人会织绢,有人会铸冶,自己的家臣也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老人了,能行商贾事,这才没有坐吃山空。
现在日子虽然艰苦了些,可对于一向锦衣丝履,美酒膏粱过惯了的公子小白知道民生的疾苦,思忆下先祖创业时的精神。
至于过日子苦是苦了点,可也得和谁比,和在齐国时比自然差了些,可与莒国这些土包子贵族一比,也不差太多。
若是在室内厅堂上正跪坐在几案旁正努力看书识字的公子小白知道了可不这么想。
魂穿前的小白只是在海边见到了一次罕见的海市蜃楼就被魂穿了。
那海市远望过去就像是这片正在玩的海滩,但仿佛海中有片透镜,能映照复制于海上,让人目眩神迷不已。
可随着场景日近,在海滩上的人们惊讶的发现对面那海市蜃楼里出现的竟然是一伙古人,头有冠,身穿长衫,远处还有车马。
身在岸边的吕白只是张大了嘴,惊掉了下巴,但也不能用来表达他的心情――他魂穿了。
如果人有个三魂七魄,那他成功穿过去了一大半,主体意识似乎与对面对调了下。
他能明显控制住那个古人,也接受了残存在这个身体魂魄里有关这个人的信息。
当海市蜃楼消失,他已成功穿越二千多年,成为了春秋齐国的流亡公子,小白。
当时的小白就在海边,满脑子胡思乱想。当他意识稍定,就见一个头戴长冠,身着青衣,满脸胡须的中年人走过来了。
自己身体里的潜意识告诉自己,这个人是自己的老师,名叫鲍叔牙。
没错,就是和齐国名相管仲有过交情,被后世人广为称道的“管鲍之交”中的那个“鲍”,自己这个身份的老师,鲍叔牙。
只鲍叔牙用奇怪的但又很通顺的话语向自己行礼,并说道:
“公子,这是天意啊,上天让您入主齐国。”
他身边的仆从也个个俯身下拜,口称:
“恭贺公子,得见神迹。”
“此天注定令您来振兴齐国”
“真是神迹呀,幸赖公子之福,有缘得见。”
他们一个个面色通红仿佛喝醉了酒,个个手舞足蹈,仿若嗑了药。
只有小白面色沉静,目光看向海面。也是,一半灵魂被穿越两千多年前,头正疼着呢,又怕自己张口露馅,思虑再三,还是遵从身体本能出发,长做个揖,拜曰:
“幸赖诸位长久以来不离不弃,小白多谢了。”
鲍叔牙等人纷纷回礼。由于个个都处在脑充血状态的迷糊中,众人也没感觉出公子有什么不对。就算有不对,见识到了今天这种神迹,大脑也没力气多想。
当天下午,一场雷雨降临,小白一个人躲进马车里,一边思考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一边忍不住去想自己本体在原时空的处境。
自己这边的灵魂能够回想起这个身份的大部分记忆。扮演起这个贵公子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春秋之初的礼仪如今跟周礼已有不同,周天子的威望一降再降,周礼也就不再是全天下的道德仪式规范了。
就算自己干点出格的,顶多被人议论两句,不可能出现像自己那倒霉先祖齐哀公那样被扔进大锅里烹了。
可是,知道了自己名叫小白,自己旁边那位叫鲍叔牙,再结合下所处的环境推测:
自己可能就是那个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的齐桓公姜小白。但是为什么自己不在齐国?自己未来的宰相管仲在哪儿?自己在这海边干吗呢?看海吗?
现在,还是鲁庄公八年,齐襄公十二年。自己的记忆告诉自己,现在的齐王是自己的哥哥齐襄公姜诸儿,自己还有个叫公子纠的哥哥,他有个老师叫管仲。
在几年前,自己那位齐侯大哥在春秋时代玩了次德国骨科的哥与妹之恋,还让鲁国的国君妹夫“不小心”死在了临淄。
这还不算,此后还不顾舆论多次留自己那位姐姐在齐国多住两天。这让人家鲁国怎么想?
这不,自己那老师听说后齐国也不待了,带着自己从齐国逃跑,一路流亡。
小白他们曾想去卫,卫国衰弱了,去了就难以回国争王位;
想去谭,谭君根本就看不起自已,不收留;其它国家要么太小对王位争夺没帮助,要不然就是敌国。最终,小白和鲍叔牙只有跑到东夷人的国家莒国了。
莒国虽不遵周礼,但并不弱小,在山东地区算是仅次于齐鲁的大国。莒君也愿意收留小白,把小白当作奇货可居的未来国君看待。
还答应要是有那么一天小白要回国,莒国一定会帮忙。有了这个承诺,小白与鲍叔牙就住下了,如今已然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