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礼制,天子四餐,诸侯三餐,庶民两餐。对于这群贵族子弟来说他们早已习惯了一日三餐,所以要给他们留出午饭的时间。而对那些年纪较小的学生来说,他们每日的课程只有上午,下午只需在家中温书,便不用来上课了。
小白身为前来视察的领导,当然要请自己的下属们吃顿饭,也算是犒劳一下自己的属下们。所以今曰虽是顿便饭,但食物很是丰盛,但小白想到他们还要在下午上课,便没有命人上酒。
太学里的老师基本上都是由宫中的礼官、乐官来充任,这些人几乎每日都与小白相见,所以小白看着他们都觉得很脸熟,但大都叫不上名字来,但这并不耽误小白对他们表示自己的看重,遂以汤代酒,以示尊敬。
众位老师在平日里就是负责掌管礼乐的,对小白偶尔有些出乎于礼乐制度之外的举动也多有见识了,见到小白不合礼的举动也只当作没看见。由于这只是一顿便餐,表达的也是小白的尊师重道之情,所以很快便结束了。
小白在用餐完毕之后,眼见天色尚早,今日又极有闲遐,便去换了身素色便服,也来体验一下如今的太学生生活。泮宫一带,有草地,有花木,有水榭,有亭台,本来就是先君布政、祭祀,宴饮等作为公众活动的场所,所以在这附近的景色也是很有看头的。
至少在小白看来,这里的环境不错,的确是个能够修身养性,学习礼乐知识,接受礼乐熏陶的好地方。因此虽然大乐正师音以独自一人安全为由百般劝说,但小白还是坚持要作为一幅太学学生的装扮,在这里体验一下此时的大学生生活。
好言打发走了想要继续陪同自己的师音,小白便带着几个士人装扮的从人游走于此时的课堂之间。这里的课堂设置的十分随意,教师们对学生的管束也不严格,有的在室内讲学,有的便选一处土台当讲坛,也不管有几个学生,只要周围有学生听课,老师便会即兴讲上一通。
而授课的内容也多种多样,像射箭或驾车这种偏向于军事类的课程不谈,文教类的便主要是讲礼制,讲尚书,讼读诗经,室内还有老师教导如何演奏音乐,或是练习某种舞蹈。
周时的礼乐教育是为了培养礼乐制度之下的合格统治者的,因此无论是文教的礼乐书数,还是偏向于军事的射御都是要教授的内容。而且大学的教育也很宽松,你可以去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向下功夫。甚至礼制里还规定天子不可以在年中以前去视察学生的学问,要给他们时间,让他们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学习,真可谓是素质教育了。
所以在今日小白便见识到了许多贵族子弟们学习时的样子,还在一堂礼乐课上听乐师演奏了一首小雅。课堂上良好的氛围让小白感到心情放松,在一首诗歌被演奏完之后,有的人上前请教乐理,小白便从那里出来了。
室外的亭台附近,一个石制讲坛上有个老者正在讲礼制,他身前只有两个学生;另一边有个人正在讲尚书,他学生的人数稍多一些,有十几个人在听讲,但在一群听讲的人后面,却有几个人正在那玩六博,一看便知道他们的心思明显就不在学问上。
小白在这两个讲课的人那里小坐了一会儿,只觉得他们讲课的内容干巴巴的,难怪他们身前的弟子那么少,听他们所讲的这些知识比起学习雅乐和舞蹈什么的差远了。听得厌倦了的小白便打算前往练习射箭的地方转一转,看看此时的体育课是什么模样。
在离练习射箭的校场还很远,小白便听到了一片喝彩之声,“彩!彩!”的声音传得老远都能听闻。小白忍不住对自己身边的几个随从说道:
“校场上习射的地方居出那么热闹,看来是有神箭手在表演习射!我们快点走,去看看我齐国的后翼,能不能射下天上的太阳来!”
身边的从人见小白兴致很好,也陪笑着说道:
“君上,似后翼那般射日的英雄虽未曾见过,但在临淄城里能百步之外射断柳枝的神射手却并非没有。我的射术虽称不上上佳,但也能七十步外射中箭靶,太学之中人才济济,倒要和他们比试一二。”
小白听了,笑道:
“好呀!若你的射术能胜过他们中的老师,我重重有赏!”一边说着,小白一边加快脚步,校场里那声声喝彩成功勾起了他心里的好奇心,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观赏一下习射之人的表演了。
当小白和身边的几名从人沿着道路前行,在绕过几棵柳树之后,便来到练习射箭的校场里。不过校场里的情况却让人大失所望,眼前的景象令小白心中愕然。只见校场上虽立有箭靶,但没有老师在教人习射,什么“百步穿杨”之类的绝技更是没见着,倒是有几个玩鞠的跟前挤满了围观的人。
小白凑上前去,只见人圈子里有几人正在比赛蹴鞠,也就是在玩颠球,旁边的人凑在一块儿齐声呐喊助威,很有些后世颠球表演的味道。
其中一人年岁稍长,身体健硕,腿脚却很灵活,踢得不急不缓,很有节奏感。另外一人较为年轻,身着青色衣裳,身体较另一人瘦弱些。想来是颠球颠得久了,身上活动出了一层细汗,那汗水化为蒸腾的水气在这冬日里散开,尤如身体里冒出了阵白烟。
即便如此,他踢得却也很有章法,有时一只脚颠,有时两脚并用,球儿在他两腿之间飞舞,却始终掉不下来。兴许两人是在这里赌赛蹴鞠,吸引了一大群人围观,便没人用心练箭了。
小白看了一会儿,感觉没什么意思,这些花式颠球的人技术或许不错,但对后世的人来说,还是两队人踢的足球赛更有意思,也许自己过两天可以将足球比赛发明出来,只是不知道这个时代那些高傲的士人愿不愿意放下身段,在场上争夺那一个球。
既然小白感觉没什么意思,便向旁边存放长弓羽箭的地方走了过去,打算试一试自己的身手。小白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找出一张弓来,只找到了几壶羽箭和一个书箧。由于一张精良的角弓对于此时的贵族们来说也算比较贵重的东西,所以太学里的角弓都需要学生自己从家中带来,校场这里只存放着几壶羽箭,来供学生们平常练习。今日一张弓也没找到,想来是角弓另有存放的地方,眼见找不着弓,小白又不想再去看人表演颠球,便将注意力放在了书箧上。
箧(qie)便是小点的箱子,大的叫箱子,小的叫箧。这个书箧制作得很是精致美观,是用藤条编织的,藤条上的漆很是亮眼,又无一丝灰尘落在上面,看得出主人很足用心。
小白将其打开,只见里面装着几卷简牍,几个纸制卷轴,还有一块玉牌,质地不是很好,但刻上了一个“清”字,看来这个书箧的主人是叫清了。
小白先看了看简牍,写得是篇诗经王风里的作品,打开几个卷轴,里面都是繁简对照的《史籀篇》,这便是刚刚发下的小学里的识字课本了。也不知道这个书箧的主人是什么人,怎么会带上这么多的识字用的纰卷轴。
小白正待要将卷轴放回去呢,就见一只手一把抓住了他拿卷轴的手,耳中听得身后之人在喊道:
“好你个太学生!居然在做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