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川跟着范美婷,二人急急忙忙往回就赶,打算与马小珠等人会合,并顺便说说此行的经历,哪知他们到了当场,却见那里早不见了马小珠等人,只除了自己的肉体还在那里端端地坐着。
罗小川下意识地看向范美婷,只见她的脸上也是满脸的惊疑,这时,只见不少人缓缓地聚向罗小川的肉体,纷纷用眼盯着他看,有的还指手画脚,都在议论他的情况。
罗小川知道不敢再耽搁了,于是,急忙走到自己肉体前面,把自己这缕游魂纳入躯体,然后大眼一睁,唬得周围那些人个个惊呼不已,其中一个还叫道:“妈啊,死人活了!”
罗小川瞪了那人一眼,口中道:“你才是死人呢!我只是在这儿思考!”
他不等那人继续提出疑问,当即拨开人群就逃也似地离开了当场。
罗小川一直走到桥上,这才想起范美婷来,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却哪里见得到范美婷?正自惊慌间,忽闻一个低低的声音在他腰间传来:“我在你身上。”
“啊?”罗小川吃了一惊,急忙看向自己的身上,却根本没有范美婷的影子。
“我在你裤兜里!”范美婷强调道。
罗小川并不是第一次在裤兜里装着女鬼,所以,他一听到这句话,当时就放下心来,举目四下里一看,口中道:“我们还是先过了桥再说吧!希望马小珠他们不会有事!”
“你放心吧!阵已经破了,他们不会有危险的!”范美婷宽慰道。
罗小川放眼看了一下桥下一如往常般波动的湖水,淡然一笑,道:“但愿吧!”
这座桥并不是太长,更何况罗小川此时心急如焚,所以没多久,就走到了尽头。
他正有些迷茫,心中盘算该往哪个方向走,却远远地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道:“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老人?”
莫名的好奇心当时就牵动罗小川的心绪,他下意识地迈开步子朝着前方走去,只见前方是一个凉亭,那里坐了不少歇脚的游客,在那些人当中竟然就有马小珠等人!
罗小川看到马小珠,当即就心头一喜,正想过去跟他们打声招呼,却听范美婷道:“快看,那个小孩!”
罗小川经她一提醒,便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个小孩身上,这个小孩不是别人,正是时间被凝固时他们见到的那个,当时那个小孩曾被自己一个巴掌打掉头颅,此时,他就站在那中年男子的身后,用小手在拉他的衣服,这个状态竟和当初时间被凝固时他们见到的情况如出一辙!
一丝不祥的预感悄然浮上罗小川的心头,他不禁陷入了困惑,悠悠地道:“那个小孩分明被我打死了,怎么突然就活过来了呢?”
“你再看那小孩身后,他并不是双胞胎!”范美婷提醒道。
罗小川当即向那小孩身后稍远的地方看去,那里此时正站着一对男女,他们都用眼睛盯在那小孩身上,显得一脸关切,看样子,他们像是小孩的父母,妈妈看到小孩去制止那个中年男子,就想过去把他拉回来,可是爸爸却阻止了妈妈的举动,或许他是觉得孩子做得没错。
罗小川看到这里,心中的疑惑就更大了,口中道:“如果说我当时打死的不是这个小孩,那么死的那个会是谁呢?难道是他的影子吗?”
他正想到这里,却见马小珠快步走了过来,张口就道:“小川,你醒过来了?”
“你们跑哪儿去了?怎么把我丢下不管了?”罗小川埋怨道。
“你错怪我们了!”赵行元嘴上带着笑,跟着梅如花走了过来,“那阵破了之后,我们就知道你得手了!当时我们想到时间万一不再停滞,很多危险可能随时发生,我们几个就到处转了一圈,顺便探查情况,如果有人遇到危险,也好及时出手相救,天幸的是,时间恢复正常之后,并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原来是这样!”罗小川挠了挠头,“我们两个不见了你们,还以为你们几个遇到了危险!”
这时,那亭子下的中年男子,忽然一脚踹翻了身后的小孩,口中骂道:“滚开!你这个多事的小屁孩!我们家的事,用得着你管吗?”
那小孩被他撞倒之后,当时就吓得脸色惨白,把求助的眼光看向身后的父母,果然,那对父母快步奔了过来!
那老太太满脸淌泪,极其艰难的去扶那小孩,却被那中年男子一把推开,口中喝斥道:“老东西,管好你自己,别人的事你少操心!”
“你有什么厉害就冲我来,别欺负人家小孩子,我求你了!”那老太太哭诉道。
“我呸!你也不看看你那把老骨头,还禁不禁得起折腾,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那人冷声嘲笑道。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那小孩的父亲终于赶了过来,看到他那副嚣张、丑陋的嘴脸,实在忍不住火冒三丈,“连一个小孩子都能被几句话教育得有敬老之心,你这么大个人,难道就学不会吗?”
原来,这个小孩就是之前站在远处讥笑那个老婆婆的,被他的父亲一番言语训斥后,就心中有愧,大着胆子过来阻止这个中年男子的暴行,为此,他的妈妈非常担忧,可他的爸爸却坚持认为该让孩子去伸张正义。
“哟呵,又来一个多管闲事的!怎么着?组团来围攻我啊?我就纳闷了,我们的家事,用得着你们这些外人来多管闲事吗?”中年男子愤愤不平地道。
“臭小子,我算是听明白了,原来你和那老太太是一家子的!这我倒要说道你几句了!”说这话的是一个老爷子,他手里摇着蒲扇,头发秃了大半,剩下的全是白发,他十分麻利地从石凳上站了起来,“小子,你娘生你养你容易吗?”
“滚滚滚滚滚!别以为上了岁数就好为人师,我可不吃你那套!”中年男子看都懒得去看那老头一眼,反倒瞪圆了眼睛盯在他娘脸上,“我告诉你,半个小时之后,再要不到钱,今天晚上就别打算吃饭了!”
“你这个畜牲!”老头被他气得浑身乱颤,“你如此不孝,若是换成我的儿子,我早把你骨头打断了!”
中年男子听到这话,似是受了很大的侮辱,转脸瞪了那老头一眼,口中冷笑道:“哟,老爷子脾气还不小!怎么着,看不过去啊?想当梁山好汉吗?我告诉你,凭你这把老骨头,十个都不够我打的,识趣的,赶紧夹起尾巴躲远点儿,要是惹恼了你太爷爷,我就是打个喷嚏也能把你吹出十里地儿去!”
那老头听到这里,气得甩手扔掉手里的蒲扇,伸出双手在自己油光锃亮的肚皮上拍了几把,口中叫道:“他奶奶的,老子横行了一辈子,小鬼子都没把我怎么样,今天反倒遇上个比我还横的,我要不给你点儿颜色瞧瞧,就白当了几十年老兵!”
他话到这里,双手前伸,三步两步就到了那中年男子身前,然后不容分说,一手叩住他的左手,一手抓住他的裤带,“嗨”的一声暴吼,就将那中年男子举在空中,吓得那男子“哇呀”乱叫,那老头憋足一口气,就地转上三圈,然后奋力向前一送,就将那满脸惊惧的中年男子扔出了亭子!
众人看到这里,忍不住齐声叫好,都给这老爷子竖起了大拇指,可是,他明显上了岁数,早已不复当年之勇,此时用力过度,竟有些气力不继,张着大口使劲喘着粗气,一双眼睛兀自盯在那中年男子身上,口中叫道:“兔崽子,我再年轻二十岁,打你十个就跟玩儿的一样!”
这句话本是一句气话,却刺激得那中年男子一阵怪叫,当即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爬起来就朝着那老头冲了过去,口中恨声叫道:“老东西,居然这么能吹,我索性帮你个大忙,在你脑瓜上开一天窗,让你敞亮了说!”
“你小子有种就开一个试试!来来来!我把脑袋伸给你!”那老头赌定了那中年男子不敢犯浑,索性就把脑袋伸向前去,却不料那中年男子果是浑人,抡起石块就砸向了那老头脑袋!
众人看到这里,不禁齐声惊呼,有胆小的当即就把眼睛闭了起来,只听“啊呀”一声惨叫,接着“扑通”一声,惨叫声又起,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前面就不见了那中年男子。
罗小川愣愣地站在亭下,弯腰扶起了那老太太,口中轻声道:“生了这样的儿子,也是您老晦气!今天我要不替你管教管教他,往后,还指不定他对你怎么样呢!”
那老太太抬头看着罗小川,禁不住老泪纵横,口中悔道:“晚了,惯大了,改不过来了!”
这时,那中年男子终于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然后瞪起一对大眼,恶狠狠地冲着罗小川吼道:“臭小子,你也来多管闲事,我跟你拼了!”
他嘴里说着话,人就如一头发狂的猛兽般冲了过来,许多人生怕被他撞到,都远远地躲了开去,只见罗小川就地扎好马步,单等那人冲到身前,忽然右拳疾出,直直地打向他的胸口,那人百十来斤的身子当时就如撞到火车的皮球般“嗖”的一下倒飞而出,一直飞出一丈远近,才骨碌碌地着地翻滚,半天才勉强停住!
众人看到这里,先是一惊,继而拍手称快,一个个用惊羡的目光看着罗小川,只见他乐呵呵地朝着众人抱了抱拳道:“像这种孝心不存、欺凌老幼的人渣,我见一次打一次!”
“说得好!”众人齐声叫道。
这时,只见马小珠把那中年男子扶了起来,然后低低地在他耳边说了一番话,然后,那中年男子的脸上就多了两道泪痕,他拼命地伸出双手在脑门上捶打着,痛哭失声。
众人看到这里,不禁大为不解,于是纷纷议论起来,有的说他欺软怕硬,被罗小川打怕了,有的说他终于知道后悔了,有的却说他是在做秀以博取同情。
马小珠推了那中年男子一把,然后鼓励道:“去吧!现在还来得及!”
那中年男子听到这里,转眼看向马小珠,重重地点了点头,道:“谢谢你!”
说完了这句,他就快步冲向那老太太,然后在她身前跪了下去,抬手就朝自己脸上扇了两个耳光,口中泣声道:“娘,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娘,我不是人!”
“孩子!”老太太颤抖着身子去扶那中年男子,却无论如何也拉不起他,他反倒哭得更加伤心,口中道:“娘,我白活了这么大岁数,我不配做人!”
“孩子,快起来吧!”那老太太话到这里,更是老泪纵横,心里直如打翻了五味瓶。
中年男子伏下身子,朝那老太太一连叩了三个响头,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背过身子,道:“娘,我背你回去!从今往后,我一定好好对你,以补报你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娘,你上来,咱们回家!”
众人看到这里,不禁蒙了,实在想不到这个中年男子为何会在短短的瞬间竟有如此大的变化,更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奇迹般的弃恶从善,实在让人匪夷所思,于是,都把期待的目光看向马小珠,希望从她身上找到答案。
马小珠当然看出了大家的疑惑,当即笑道:“每个人都有良知,我只是唤起了他的良知而已!”
这时,那老太太已然上了中年男子的背,他背起老太太,亲自走到罗小川身前,点了点头道:“谢谢你的拳头,我会永远记着的!”
他又走到那个老头身前,一脸诚恳地道:“你骂得对,我会记住的!谢谢!”
最后,他走到了马小珠身前,非常感激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然后,他就在众人的关注下,背着老太太,缓缓地向前走去,终于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罗小川看到这里,忍不住淡然一笑,道:“但愿他们从此可以幸福的生活。”
“他们一定会的!”马小珠缓步走了过来,“因为他变了!”
“你是怎么唤起他的良知的?”罗小川苦涩地一笑,“他那样的人,有良知吗?”
“我只是对他说,那个老太太不是他的亲娘,他是被她捡来的!”马小珠淡然一笑,“我还对他说,那个老太太最多只能活两年了……”
众人听到这里,俱都沉默了下去,没有人再议论了,也无需再议论了,因为这才是答案。
真正唤起一个人良知的不是拳头,而是恩情,真正让人悔过的,不是暴力,不是道理,而是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