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端木蓉煮出来的药只是苦,喝完药后吃点别的,也就苦一时。但是姜尧煮的药,味道那叫一个古怪,并不苦,但是一口下去,各种奇怪的味道就充斥了他的口腔,那种吐吐不出来,咽咽不下去,吃口蜜饯,都觉得蜜饯带着那古怪的药味。
继黎玥的黑暗料理之后,姜尧煮的药,绝对是他第二个不想下口的东西。
“当当当。”正想着,黎玥已经端着药丸,敲响了房门:“天明,喝药了。”
天明咧了咧嘴,白了白沉一眼,脸上写满了‘就怪你个乌鸦嘴’,见此白沉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天明不满的嘟囔起来:“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站起身来,快速绕道白沉背后,对白沉的头发伸出了手。
我揉,我揉,我揉揉揉。
“诶呦。”天明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他现在可以活动了,动作幅度却依旧不能太大,但是看着白沉头上翘起来一撮撮呆毛,便是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一边笑,一边拍桌子的那种。
白沉:“……”你有考虑过我这个受害人的感受么。
无奈的顺了顺自己头发,白沉低头看了看趴在桌子上大笑不止的天明,心里愈发觉得自己似乎对天明越来越没有戒心。
如果是在以前,自己能够默认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自己的后背,几乎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毕竟杀手的本能,让他不会把自己的命门暴露给别人。
“我去给黎玥姑娘开门,别让人家久等了。”
却说黎玥也是一头雾水的站在门口,门被打开,她看到依旧趴在桌子上笑个不停的天明就更加疑惑了,但还是将托盘放在了桌子上。
又过了几秒,天明才是渐渐缓住笑声:“不,不行了,我笑的肚子疼。”实在是子熙那家伙,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板板整整的模样,像这种脑袋上翘起呆毛的情况,太好玩了。
“好了,笑也笑够了,快喝药。”白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桌子上的药碗。
天明一想到这药的古怪滋味,就又苦下脸来:“我等会喝行不行啊?”
“不行。”
看着白沉标志性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天明只得抓起药碗:“好啦好啦,我喝就是了。”
看着天明将药碗里的药喝完,白沉才是站起身来,看着欲言又止的黎玥,开口道:“黎玥姑娘有事找天明吧,这药碗就由我送回给姜先生好了,黎玥姑娘可以在这里陪陪天明。”说着,已经在天明指控的眼神下,毫无心理压力的端起托盘走了出去。
天明:“……”
见白沉走了出去,黎玥忍不住笑了笑:“白先生还真是有趣呢,是特意来看着你吃药的么?你不喜欢喝药么?”
天明撇了撇嘴:“谁会喜欢喝那种东西啊,而且你不知道,将姜尧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故意把药开的那么难喝。”
“不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么,姜先生也是为了你好,你看,你恢复的不是很快么。”
天明依旧还是一副‘他就是故意’的模样,但是却也不反驳黎玥的话,都说久病成医,虽然他没有久病,但是从小到大却是接触过太多的药材,至少市面上大部分药材,他没有不知道的,所以一口下去,除了那些极为珍贵,也能将成分猜个七七八八,的确都是对症极好的,因此他也是口上说说罢了。
而另一头,白沉则是端着托盘和空药丸,去了药房,将托盘放在一旁的空桌子上。
姜尧挑了挑眉:“他喝了?”
“嗯,喝了。”
“难得今日喝的这么痛快。”姜尧忍不住笑了笑:“早知道这样,早就应该让你去监督。”
白沉却只是淡淡道:“药准备的怎么样了?”
“最后一味药已经凑齐了,我再开几服药,调理一下他现在的身体,就可以了。”
白沉微微点头:“那便好,无事我就不打扰了。”
“哎,等等。”姜尧连忙叫住白沉:“话说,这复痕草你哪来的,我知道的人里,可就只有非墨那里有一株啊,你该不是问他要的吧。”
“是又如何?”
“没,就是好奇,随便问问而已。”说着姜尧已经又开始摆弄起自己的药材,将明天要的分量称出来,分包包好,放在一旁,方便明日煎煮。
白沉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经过几日调养,天明的气色越发的好了起来,伤口也愈合的差不多,蹦蹦跳跳已经完全不成问题,而这几日每次都是白沉将药送来,看着天明喝下去再离开,而此时距离天明受伤已经整整七日,也就是姜尧所说的最佳疗效期的最后一天。
确定天明的身体已经能承受的住药性之后,白沉便将姜尧开的那副药端了过去。
天明打开门,本来看见白沉还挺高兴,但是目光落在白沉手中的药上,立刻就耷拉下来:“又要喝啊!今天的药不是都喝完了么!”
“这一副,有些不一样,先把药喝了,我问过姜尧了,这次的药不难喝。”
“真的?”天明将信将疑的看着白沉手里的药:“我怎么觉得那么不靠谱呢。”虽然天明对于姜尧这个要不难喝的说法表示并不相信,但还是结果了药碗,将药一饮而尽,喝完之后,还咋了咋嘴。
“你别说,果然这个药只是有点苦,没有其他古古怪怪的味道。”说着,他摸了摸下巴:“不过这次的这个药,好像和前几次疗伤药有点不太一样。”
“唔,味道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呢。”正想着,天明却看到两名的弟子正抬着一个木桶。
“这是?”天明看着两名弟子将木桶抬进屋内,然后又陆续有几名弟子拿着木头,将热水一桶桶倒入木桶之中,最后一名弟子则是用托盘端着几个小药包,然后将小药包都扔进了木桶之中:“药浴?”。
白沉点了点头。
“唔,好吧,好久没有用到过这种东西了。”说着天明有几分兴致的绕着木桶转了一圈,便将外衣和鞋袜脱了,只穿着一件中裤,踩着小凳跳入木桶。
泡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原本漫不经心的天明却是突然抬起头,拿起一个药包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神色越发的凝重起来,然后赫然是将药包拆开,向里面的药看去,似乎是一味味拿出来辨认,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半响才是缓缓吐了一口气,身子一仰,靠在木桶背上,微微仰头,许久才是有吐出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白沉:“我的经脉出了问题是么?”
白沉稍微有些意外,毕竟这些日子,天明一直按照姜尧的要求,不曾运功,也不曾大幅度的活动。
“这幅药是修复经脉用的,而且是用于经脉严重损坏的时候。所以,你们才一直看着我,不让我活动也不让我运功,就是怕我知道这件事吧!”
“也不全是,毕竟姜尧调药需要时间,你若是此时运功的话,只会加重经脉的负担。”白沉又接着道:“更何况,如今姜尧已经配出了药,回复也只是时间问题。”
天明却依旧只是皱着眉头:“我想知道的是,这幅药,是姜神医开的,也是他调配的么?”
“怎么了么?药有问题?”
天明摇了摇头:“没有问题。”说着他又看向白沉:“子熙,你看过药方么?”
白沉见天明神色凝重,虽不知出了何事,还是缓缓点头:“自是看过。”
“杜仲,牛膝,雷公藤,川乌……”天明一连说出十几位中草药的名字,末了又缓缓道:“复痕草。是这个方子么?”
听到天明将方子里的药一个不拉的一个个说出,白沉不由得有些吃惊,缓缓点头:“的确是这个?只是,你是如何知道的。”据他所知,天明虽然通一些医理,却绝不可能一闻一看就知晓这药包和药浴之中的药都是什么。
见白沉点头,天明神色似乎更加凝重起来:“那子熙知道姜神医是从哪里得来的这药房么?”
白沉觉得天明态度有些古怪,但一时间却也想不出所以然来,便开口道:“不曾知晓。姜先生只说说偶然看过一张古方,对经脉有奇效,可以一试。”
“刚刚那碗配合这个药浴的汤药,我就说似曾相识。”天明抿了抿唇,目光微沉:“而这个药房的简化版本,我曾用过八年。”见白沉面露诧异,天明才是缓缓解释道:“因为自小被下了睡眠咒印,我的身体要比同龄人虚弱一些,因此阿公阿婆就四处找方法,想要增强我的体质,后来是阿婆说,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张方子,或许对我有效。”
“就是这张方子。”
“但是这张方子本身药性较为猛烈霸道,对于年幼的我并不适合,而且这幅药最主要的作用还是针对于修补和拓宽经脉,而其中又以修补为最。所以阿公阿婆就不断的在这幅方子里加一些能够综合药性,毕竟温和的药物,又增加了许多有强身健体之效的药物。”
“当然给我用时,还是经过稀释的,因此药效已经微乎其微,只有长年累月的坚持下来,才能看到成效。”而这,也大体是他能够完全承受的住巨子前辈全部内力的主要原因。
“因为一用就是八年,虽然我要的是经过稀释的,许多药物的味道已经被处理的很淡,但还是记忆深刻。”
白沉开口问道:“如此有什么问题么?”
天明摇了摇头:“药本身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药方。”说到这里天明叹了一口气:“因为好奇,我曾问过阿婆有关药方的事情,根据阿婆所说,她是在一本书中所看到的。”
“而那本书,来自影夜的藏书阁。”
“换而言之,这药方,很可能是影夜独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