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头老大被问懵了。茫然地回头看那帮手下,这话该咋接?
手下的汉子们也大眼瞪小眼。这位主儿咋不按套路出牌呀?
一般来说,走在街上忽然遇到一帮劫道儿的,要么低头装孙子拱手作揖地跪地求饶,要么仗着有几分力气,会点庄稼把式试着反抗几下。虽然最后结果都早已注定,但过程都是这么个过程。
今儿这位怎么能这样呢?你这样,让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那就别客套了,直接开撸吧!
周围这么多街坊在看着,秃头老大觉得很丢人,顿时火冒三丈,斧头指着老木,怒喝道:“上,扒了他的皮!剁碎了骨头卖肉!”
旁边的人群中有人大声提醒他,“注意点儿嘿,血也能值不少钱呐,三界地那边都是高价收的,没路子可以找我呦,康家小铺,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了嘿!”
挥舞着武器冲出去的几个泼皮汉子听到喊话,互相间还大声提醒,“都听到了没兄弟们,尽量别用带尖带刃的,用刀背斧背砸,外表没伤口,血都往里面流。大家都注意点手头,别浪费啊!”
“得嘞,砸呀!”
“都闪开,让我的锤头砸碎他的脑袋!”
“闭嘴,老大要完整的人皮,尤其是他的脸,得留着,破了就掉价了。”
老木嘴角勾起,两年没动手了,不知道手法生疏没有。
秃头老大的行动速度最快,后发先至,抡起的斧头闪着白影,直奔着老木的脑袋来。他还真是怕破坏了老木那张俊脸,不是斧刃也不是斧背,而是抡起斧子横拍。难道他就不知道,人的脑袋被重物平拍,也会头骨碎裂满脸开花么?
可惜,他没机会了。凡是冲上来的这些汉子都没机会了。
一道银色闪电,仿佛来自于天际,快似流光。
噗,穿透了正面冲来的秃头老大的脖颈,人影瞬闪,老木出现在秃头老大的左后方,让开了拍空的斧头,看都没看便准确地伸手接住透颈射出的银光,彷如当空舞动的银蛇,缠住了另一个汉子的脖颈,利用拽扯的力量用力勒紧,汉子的头颅突然离颈而飞,老木飞身而起,半空中大旋身飞踢,破风声响起,被踢中的脑袋带着无与伦比迅猛力道撞碎了一个汉子的脸。
此时,老木侧向横飞的身体瞬时舒展开来,屈肘反撞,后面贴身的一个汉子的身体被撞得蜷缩起来,骨折的声音连续不断地从他身上发出来,这一肘暗含的力道居然是多重劲,迅猛的力量从体内爆发,被肘击的汉子全身的骨头全部碎裂,外表无伤,体内碎裂成渣。
转眼间,包括秃头老大在内,四个泼皮汉子当场身亡,老木的动作没停,在空中飞舞的那道银光仿佛活过来一般,迅捷的缠上了最后四人的脖颈,老木趁着身体落地的刹那,背对着他们,用力一拽,咔嚓……连续四声骨折的声音,四颗大好头颅飞起老高。啪嗒,掉落在地上滚到一旁。
八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街面上,忽然,嘭地冒起一股股黑烟,没有一滴血流出的八具尸体全部眨眼间变成了飞灰。
从汉子们拦路发难,到老木暴起杀人,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快得令人目不暇接。直到这个时候,左右周围的那些人才看清老木手里缠绕当啷着的是什么东西。
一根锁链,约莫有成人大拇指粗细的银色锁链绕在手上,垂下的链头是枚锋利的三棱梭尖,寒光闪烁。
他们都看走眼了,这位压根就不是一位弱鸡,肥羊,而是一位杀人手法熟练的行家。
人群中有几位上了年纪,身穿长袍马褂的老者,目光死死盯着那根梭尖锁链,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神色瞬变,急忙低头,动作飞快的退出人群,跑进了最近的巷子里,然后以更快的速度撒丫子逃之夭夭。
勾魂锁链,阎王梭。消失多年的地狱侯爵……又特么回来了!
老木看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暗自摇头,唉,生疏了啊,收拾几条杂鱼都用了这么长时间,看来这两年过得太安逸了呀!
他的右手一抖,哗啦声响起,银色锁链瞬间消失无踪。然后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走,继续到处看看,继续溜达。
先前围观起哄的人群也轰然散开,该干嘛干嘛,这事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阴潭鬼市就这样,每天都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每天都有人死,但死去的未必是人,也有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或者物种。
……
街道旁边的一家外表破旧的钟表铺子内,头戴绣花瓜皮帽,一袭黑长衫,外罩青马褂,胸前挂着怀表,颌下一缕黄色山羊胡的大老王拄着象牙文明棍躲在自家店铺的门板后面看着老木逐渐远去的背影,摘下帽子抻着袖口在脑门上使劲擦汗。
心里一阵阵的后怕,还好他没动手,要不魂飞魄散的就是他了。眼巴前的六七个伙计,早就吓得脸色不正常,瘫软在地上,目录惊恐,到现在还在瑟瑟发抖。大老王一看这帮人那个窝囊的怂包样,气不打一处来,过去一顿乱踢,抡起文明棍劈头盖脸的挨个砸,连踢带骂,一群怂包软蛋,以后怎么震慑自己的地盘。
有个脸上被踢了半个鞋印子的伙计委屈的小声嘀咕,“那特么是个杀人的行家,咱们这条街的所有人加在一块都未必能够人家一根链子来回撸的。”
大老王气喘吁吁的双手拄着文明棍,慢慢坐在门槛上,这么个危险的家伙是哪儿来的,以前怎么从未听说过……不对,嘶,不对,以前好像有这么一个人,可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使劲抓头发,头皮都扯掉了一大块,露出白森森的头盖骨,有几个蛆虫在头骨上蠕动。
……
老木进到一家古董店,店前用根竹竿高挑着一块黑底红字的布幌,上书四个隶书大字“售出不悔”。
店里灯光昏暗,只点着一盏油灯,火苗摇曳。
货架上的物品非常齐全,从金银器皿到瓷器珐琅玩物等等,大大小小,应有尽有,可谓是中西结合,琳琅满目,墙根的老式座钟滴滴答答,发出来的动静非常大。
听到门上的铜铃响,掌柜的从后屋挑帘出来,一身民国时代的装束,身材微胖,头发梳理的整齐,右手大拇指带着翡翠扳指,整个人的气质不像是古玩店老板,倒像是位有名望的士绅。
“客人想买点什么,我这里什么都有,东方的瓷器字画玩物手把件,西方的古董饰品珊瑚手串等等,应有尽有,如果客人你有特殊需要,本店还可以预约。”掌柜的谈吐文雅,很有风度。
老木背着手,在店里到处逛了一圈,然后走到柜台前,后背倚着柜台,双手抱膀,上下打量着笑容可掬的陪在一旁的掌柜。老木也不说话,就这么瞅着他。时间一点点过去。掌柜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僵硬和不自然了。堆笑道:“客人,您……”
老木还是不说话,仍旧无声的瞅着,表情似笑非笑。某些时候,一个人带着这种表情瞅着另外一个人的时候最有压力。
谁先扛不住,谁怂。
然而结果很明显,掌柜的先怂了。
哧哧,五官七窍喷射蒸汽一样的气体,白雾蒸腾弥漫,掌柜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软塌塌的皮囊连带着外衣堆在了地上,一只黑黄花纹的老狸猫从下面钻出来,动作灵巧地跳到柜台上。金色瞳孔盯着老木,赫然开口出声:“你个祸胎,刚出世就来找我麻烦,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早料到会这样,老木显得一点也不惊讶,淡定轻松地道:“打听消息。”
老狸猫摇晃着尾巴不客气道:“没有,不送。”
老木笑眯眯道:“再说一遍?”
“好吧好吧,您是爷。想打听什么消息,不过咱可得把话说在头里,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你也知道规矩,我这的价钱嘛……”狸猫很人性化的搓着爪子。
老木从怀里摸出一个跟青霉素注射液模样差不多的小玻璃瓶抛给牠。小瓶里装着的红色液体还在晃荡,像血。
狸猫的眼睛顿时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