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上铺着红锦织银花的的桌布,四座锦礅也相当华丽,正面端坐着云裳飘逸,风华绝代的女人。
很漂亮,柔媚入骨。
乌黑发丝挽着宫髻,瓜子脸,肌肤细嫩白净,琼鼻,樱唇,黛眉,凤眼。
眼波流转间,眸光盈盈。红润带有光泽的樱唇更是让人想入非非。
可是,小蛮腰的那柄古色斑斓的短小佩剑可就另带有杀伐气质了。
刚刚沏好的热茶,身着绿色衫裙,梳着双丫髻的小侍女正将茶斟入小紫砂杯。
“请坐。”妖媚女郎笑靥如花,俏巧大方地伸纤纤玉手请客就座,一双凤目在烛光下亮晶晶,其中隐约透射出另一种怪诡光芒。
女郎有淑女风度,苏文却不言不动。
小侍女向女郎打眼色,在主人的示意下收回奉茶的精美银托盘。
奉茶是假,试苏文的反应才是真正目的。
他茫然的目光,一直就停在五个灯盏的烛火上,烛火柔和,火焰没有闪动摇曳的现象,表示室内是封闭的,空气流通不受波动的影响。
他的手,仍放置在腹前。
本来清澈炯炯的双目,呈现茫然平和的神情。
“这里你们不应该来,既然来了,就得认命,为什么要反抗呢?那是无用的,这里是禁地绝域,不可触碰之地,人类既然来到这里,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变成亡魂。你们不例外,以前今后,任何来到这里的人都不会例外。”
妖媚女郎的嗓音语调柔柔地十分悦耳,可是一点也不淑女,呈现四海的江湖味,“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我们从未打搅过外人,也从未危害过人间,是你们打破了我们的平静。”
“墓地就是墓地,哪怕是黄帝的墓地,它依旧是墓地。不是活人来的地方,更不是你们呆的地方,非人非鬼,是为邪祟,我们这种人的职责就铲除你们,碰不到也就罢了,既然碰上,那就说什么都没用,都是废话。地狱最深层,将是你们唯一的归宿,除非你们想魂飞魄散。”苏文的嗓音木讷,死板。脸上的表情也是僵硬死板,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是在叙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你们不是人间果报神,没权力这么做。”
“有,因为我们是人,你们是邪祟,这就是理由。想要听其他的理由么?好,我告诉你,黄帝陵寝是不容亵渎的地方,你们的存在,就是对帝陵的亵渎。”
“荒谬,我们守在这里数百年,劳苦功高……”
“得了吧大姐,这地方现在被弄得乌烟瘴气,你还敢说自己劳苦功高?”
妖媚女郎的脸上,可爱的微笑逐渐消失,“少年,那就是谈不拢喽?”
“是的,你们想跟我谈,这种想法的出发点就是错的。顺便提醒你一句,我决定做的事,是从来都不可能改变的。”
“看来我只好用更激烈的手段迫你改变心意。这里设了勾魂炼狱,准备了慑魂魔火炼你这个驱邪人。”
娇躯斜移,莲步一动便到了苏文的身畔,纤手伸向他的肩膀,纤白修长的五根葱葱玉指呈现出用劲的线条。
在女人来说,用玉手搭男人的肩,似乎放荡,男人当然浑身舒泰,乐不可支,忘了生辰八字。
真不巧,侍女伸手移开桌上的茶具。
他茫然的目光,突然被移动的形影引发了反应,双手本能地上抬,碰上圆桌发生响动,茶具乱跳,茶水溅出,恰好流泻出桌面,滴落在他的前襟腿部。
他如中电触,一蹦而起。
数有前定,妖媚女郎的纤纤玉手刚向他的右肩搭落。
肩抬势甚急,瞬即与玉掌接触。
是肩先碰触玉手,而非玉手下制肩井。
妖媚女郎没料到变生仓猝,错过了控制他的机会。
他的潜意识中,本来就牢牢地锁定着除妖灭邪的目的,有准备发雷霆之声的强烈心念。
有物触体,立即激起意识中面对强敌挥拳的念头。
妖媚女郎被他突然跳起来的身形所惊,手掌收起本能地退了两步。
他一声沉喝,动作粗暴地掀翻圆桌,光影摇摇,幽光倏现。
妖媚女郎也恰好情急出手,纤掌起处阴风四溢,潜劲如山涌,迸爆的气旋有如风起雷发,撼动得整个房间都有重惊心动魄的冲击。
迅猛的拳劲也猛然勃发,击破劲流声尖厉刺耳,锲入凛冽的气旋,拳劲急涌,望影狂挥,拳锋拂过妖媚女郎的右侧嫩滑颈项,拳锋如刀,生死间不容发。
拳头再闪,妖媚女郎已斜窜出三四米外,脱出拳劲笼罩的范围,花容失色,惊出一身冷汗。
“阵势发动!”妖媚女郎尖叫道。
异光四起,烛火全熄,代之而起的各种七色异光,闪烁出各种强弱不等,闪烁不定的光芒,配合着旋动变化的怪影,以及各种可怖的高低不同怪声,构成一幅活生生的地狱魔幻异域,令人胆裂魂飞头晕目眩,胆小的人必定会惊怖欲绝,失魂奔窜。
苏文并没有慌乱奔窜,疯虎似地望影挥拳。
各种无以名之的物体、兵刃向他汇聚,各种可怕的劲道,汹涌地向他集中。
他本已茫然的虎目,放射出凛冽的冷芒,口中出发出兽性的咆哮,像是回复了原始本能。
活在地狱里,变成鬼也是情理中的事情。眼前的景况就是天地洪荒,他也就自然而然成为洪荒的生物。
他在各种怪异的强劲力道攻击下,左冲右突更为狂猛,更为疯狂,散步周围的阴风和强劲力道伤不了他,只能消耗他的精力。
血肉横飞,异光怪影在狂野的拳头下崩裂,有些散而复合,有些一分为二,依然飞腾着向他绵绵集中,聚散无常,似乎永无穷尽。
可是,室中空间有限,有如猛虎在槛,进槛的人,处境比猛虎更凶险,更恶劣,死伤也就更为严重,不少人在锐牙利爪下崩溃。
片刻的可怕暴乱,逐渐失去控制,怪声和异光,声势逐渐减弱。
砰然一声暴震,无穷大的力道,击中他的左背胁,把他打得向前栽。
他神智不清,完全凭本能搏杀、凭感觉挥发,
精力已耗损差不多了,但拳头依旧力猛,又砸碎了一个怪影的斗大头颅,黑影崩散成烟雾消散。
又一声撞击响,有庞大躯体被他的拳头砸出去,撞破了墙壁上的排窗,在暴震崩裂中,怪声异光徐徐消散。
室中漆黑,崩散碎裂的家具中,没有散碎的尸体,也没有血迹,
砰一声响,他昏昏糊糊撞上了墙壁,似乎房舍摇摇,他也反弹地踉跄了一下,才堪堪站稳。
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