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知道,自己这番话杀伤力很强,非常强。
相信任何一个自尊心强的人都会受不了。何况是眼前这位心高气傲的白家少爷了。
他的自尊心绝对不允许有人当面如此的嘲讽,而且还言语不客气地带上自家祖宗,那就是大仇。
这种情况下,通常会有两种结果,一个是连番刺激之下,发疯,走火入魔,彻底一条道走到黑。那他也就没救了。除非一榔头砸脑袋上,敲昏他,然后塞进车里带走。
可这样一来,即便是把他安全地弄了回去,这小子也得魔怔。从今而后的人生,将会过得非常没有质量。今天的事情会像是噬血蚀骨地一根针,一根刺疯狂地折磨着他。也会化作终生纠缠的梦魇。
再一个就是他想通了,琢磨明白了,悟了,当即眼神很彪悍,作风很江湖地留下几句场面话,将来怎么怎么样之类的,然后甩动肩膀头子,撤退。这事儿就算完了。
预想是好的,打算也是好的。可苏文忽略了一个根本性的问题,那就是生活环境不同。
白家少爷是华裔,但出生在海外,接受的教育也是西方文化,对华语一知半解。勉强能听能说上几句,但也仅限于打招呼,问候。
而像现在苏文这样连讽带贬顺便问候人家列祖列宗的话,他压根就没可能听得懂。虽然能感受到对方语气里的嘲讽与贬斥,可真实效果却连百分之一都达不到。
跪在那里侧仰着头,充血的目光很疑惑。不明白这个神经病似的少年忽然叽哩哇啦地说了一大堆,意义何在?在那里一愣在愣。
这个结果苏文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乌龙摆的很结实,真的很结实。脑门沁出汗珠儿。
“呃……那个什么,你们有会华语的没有啊?翻译给你们家的这位少爷听听啊?”苏文面色发窘,挠挠后脑勺。干巴巴地道。肩也塌了。腰也萎了,猖狂傲然地态度气势什么的一泄到底,没了。紧张地目光开始在跪在白家少爷身后的人当中巡视,老天,希望有懂华语的大能赶紧出现啊!
天可怜见,没让他失望。
“放心,我一定把阁下的话原封不动地转给少爷听。”
这句话对苏文来说就如同神赐福音,差点没冲过去紧握着人家的双手表达亲切的问候和感激了。
“谢谢,拜托了。”
“阁下,你将为你的话付出代价。”
“没事,没事,那都是小事情,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嘛,呵呵,现在先麻烦你。”
“辱及我们少爷,辱及白家列祖列宗,唯有血才能洗清。”
跪在地上的几人后面,传来一声恨恨地声音。这是个二十六七岁的长脸短发青年,模样不赖,不过,现在脸孔狰狞,后牙槽咬得嘎吱吱响,那副不共戴天的神情表象,显然是把苏文仇视到骨子里了。
这位懂得华语的汉子推开挡在身前的弟兄们,跪着前行了几步,在自家少爷耳边将苏文的原话转译了一遍。
效果是起了,但大打折扣。
没办法,苏文刚刚那番话必须配上原话人的表情,当时说话的语气,二者相合,才能到预想达效果。现在经过二手转述,意思到了,但当时那种逼迫人的气势没了。
万幸,白家少爷经过苏文半刻间的打岔,急涌上头的冲动热血冷却了下来。自尊心强,重情义,但头脑也的确是聪明。
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今日的泪,会化作将来的血,敌人的血,始作俑者的血。
白家少爷很清楚,眼前的这名少年可以无视对面那些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地杀手,肯定有所恃。虽然看上去,年纪比自己还要年轻些。但有胆子插手今晚的事件,那么他绝对不是一普通人。
也罢,或许过了今晚之后,就不会看到那个杀死大师兄的凶手了,没有为师兄亲手报仇,虽然遗憾,不甘。但杀手只是工具,背后的阴谋者,持刀人才是真正该杀的主谋。师兄的仇,这份报应该落到那个人的身上。
苏文见白家少爷声音低沉,语气严厉地跟身后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然后这些人都站了起来,同时向白发老人躬身行礼,看样子是在致歉。
他心里大汗地放心了。这一榔头差点变成棉花包。但榔头就是榔头,虽然过程有些丢人,但目的勉强达到了。这小子还有救。
白家少爷带人转身上车,闵老人也同时向苏文和老木见礼。
“二位,有句话叫大恩不言谢。老朽告辞了。”
“好走。”
闵老人深深点头,也横抱着犹自昏迷着的灵慧珊转身朝其中一辆黑色轿车走去。
“站住……想死吗?”
“想走?该死!”
“留下命来!”
“妈的!”
“哼!”
“杀!”
身后陡然传来几声声调各异地暴喝,同时还有一声清脆地娇叱:“本姑娘发话了吗?你们炸什么刺儿?老实呆着!”
原本对峙的气氛猛然爆发,紧接着又是几声惊呼。
“什么东西?我怎么动不了?”
“快看,你的腿……被什么缠住了!”
“啊啊啊啊,给老子爆啊!”
“小姑娘,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有苓香强势阻拦,使陡然发生的异变没有波及到苏文他们。
苏文没有回头,闵老人也没有担心,脚步没停,早有人打开车门等在那里。一行七人开了三辆车,直接奔向了机场。先离开再说,现场遗留的这些尸体相信有关方面会妥善处理。这点不需担心。
一直等到车尾灯在高速公路上化作了夜色当中的小小光点,直至消失不见,苏文才转身,正式面对今晚的对手。
等了这么久,麻烦了这么久。
正戏终于要开场了。
苏文心里既兴奋,又难免有些紧张。
双眸迸光,热血急流,心跳也要比平时快了不少。
他不是害怕,而是控制不了的肾上腺素急速分泌。
这是兴奋激动而给生理上带来的必然变化。
那种感觉,就如同一个身心健康,战斗力持久的大好青年面对一个脱光光,只穿着镂空抹胸,吊带丝袜的白生生,香喷喷,全身上下肌肤滑不留手地诱人小羊羔时的感觉一样。
猪要拱白菜时,上帝也甭想指望这种生物淡定。
对面那六个人腰部以下,小腿处都被凭空生出的十几条巴掌宽,闪着白色光芒地丝带状物事紧紧地缠缚住,夜色中极为扎眼,越挣扎越紧,让他们一时间难以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