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死,想到日后再没了依靠不说,还要遭受典氏的欺负,胆小的华容悦一时想不开,便上吊自尽了。
得到这个认识,唐菁月不禁暗骂一句“真够窝囊的”。
典氏是华家姑老爷杨文来的妾,要不是护国公心软,典氏和杨文来之间的关系按律法要算私通。杨文来和典氏及其二人的孩子,是彻彻底底的外人,是杨家人!
正经的华家小姐被外人逼死,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护国公府永远都得是皇都女眷口中的笑料了。
夏莲取了一件丧服,给唐菁月穿戴:“小姐,姑老爷去了,您身子虚弱不适宜到前堂哭丧,但还是到前面走走的好。”
唐菁月有些抗拒。先帝爷驾崩,她才素缟披身,这护国公的上门女婿算什么东西,也值得她为之披麻戴孝?
但身子骨柔弱只能任由夏莲摆弄。看着镜中一身白衣的自己,唐菁月不由得也骂了自己一声“真够窝囊的”。但这丫头说的也对,华容悦作为嫡女,父亲死了连个面儿也不露,实在是不合孝道。
让她哭丧是做梦,去装装样还是可以的。
由夏莲搀扶着出了房间,站在自己的小院里,如此唐菁月才能直观的看出华容悦在这座府里的处境。服侍主子的不过区区一个奶娘四个丫头,这和唐菁月当年在唐家未出阁时动辄数十人服侍的架势相比,相距甚远。
而且,这仅有的一个奶娘,还是个给点脸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的奴才。
见到唐菁月出来,孙奶娘一脸不赞同的奔过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想要将唐菁月往屋子里扯:“夏莲你个死丫头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主子,主子身子才刚安稳,怎么能乱跑,还是在房里好好歇息歇息吧。”
孙奶娘力气好生的大,将唐菁月的胳膊拉扯的有些疼。
孙奶娘心里也打着小九九。典姨娘说了,今日开府迎客吊唁,一定要把大小姐给看在院子里,不能让大小姐出现在外人眼前。
这老东西。
唐菁月皱起眉,不耐的扫了孙奶娘一眼。
孙奶娘还从来没有被大小姐瞪过眼,这被大小姐一瞪,心里一跳,手上的劲也就卸了半成。不过自然还是没有放开唐菁月。孙奶娘在大小姐的院子里面一向说一不二,比唐菁月更像是个主子似的,这么多年下来,哪里知道“怕”这个字。
“大小姐怎么这么看婆子我,婆子也是为了小姐的身子好啊。”孙奶娘一把将唐菁月搂在怀里,瘦弱的唐菁月在她怀里挣扎不得。
孙奶娘搂着唐菁月一边进屋,一边忽悠道:“小姐,前院乱糟糟的,婆子可是不愿意小姐再受罪了。等再触景生了情,小姐你……唉,进屋吧,进屋吧。”
唐菁月实在懒得跟这狗奴才虚与委蛇。
看着孙奶娘搂着她肩膀的手,唐菁月淡定的伸出两根指头,朝孙奶娘的手背伸去,然后狠狠的抠了下去。
“啊!”
冷不丁被袭击的孙奶娘浑身一个哆嗦,胳膊抽了回来,定睛一看,手背上竟然出现了鲜红的两长道血印子,血珠子一小颗一小颗的冒出来,好似被压抑久了的争相而出,掩盖不住。
孙奶娘诧异的看向大小姐。
唐菁月将手指在帕子上擦了擦,冷眼与她对视。夏莲丫头同样惊讶,但她只是单纯的看向孙奶娘的手背,小声的惊呼:“哎呀,见血了,奶娘您赶快擦擦去。”
唐菁月反身,继续向院外走去。
大小姐的反常让孙奶娘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安的情绪,大小姐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如果是有意,大小姐为什么抠她?若说是无意,那怎么没见大小姐有半分的歉意?
瞬间的踌躇,但想起典姨娘的吩咐,孙奶娘还是跟上了大小姐的步子,想着方才大概还是意外,但是这次她并没有伸出手去阻拦。
“大小姐,你看你指甲长了,婆子我还是给你修一修吧。”孙奶娘不自觉的放低了自己的气势,在唐菁月的面前弓下了腰。
唐菁月看都没看她。夏莲在小姐身后紧紧的跟随,看脸上带着笑还弯着腰的孙奶娘,再看一脸冷色目不斜视的小姐,觉得这一幕很稀奇。
眼看着大小姐就要出了院子,孙奶娘心急了。她一步跨在了唐菁月的面前,拦住:“小姐,前院一片白的,人又乱,婆子实在是担心小姐的身子,小姐还是回屋歇着吧!”
穿过云层的阳光带着薄薄的温度与暖暖的光亮,但是看着眼前这张脸,唐菁月却着实心中和煦不起来。一双眼睛透着精明和算计,那张老脸上明明白白的写满了有所图谋,就这狗奴才自己还不知道,装出一副忠心的模样来,真的让她恶心。
孙奶娘冲着唐菁月笑。
看着这让人不舒服的笑,唐菁月慢慢的伸出了胳膊,抚上了孙奶娘拦在她身前的手。
孙奶娘见大小姐柔柔弱弱的伸了手过来,还以为小姐是要让她搀扶好回屋。于是眼睛一亮,赶忙也伸出手去。她就说嘛,大小姐什么时候变性子了。这不该听她的话还是听着呢嘛。
一只皮肉不再紧致的手伸在了眼前,唐菁月依旧如刚才那般淡定的将之拉了过来。左手将之牢牢握住,右手在孙奶娘笑眼咪咪的注视下,再次狠狠的抠了上去。
“啊,大小姐!”
一下、两下。
孙奶娘疼痛不已的将手从唐菁月的手中拽回来,因为用力过狠,反而使唐菁月的指甲在自己的手背上留下更加深的几道血淋淋!
加上刚才的两条血印,孙奶娘的整个手背现在就好像被猫儿狠狠的挠过,一片猩红。
唐菁月的目光无比寒冷,将擦完手指的帕子扔在了孙奶娘呲牙咧嘴的脸上。
继续向外走去。
连夏莲都知道她应该到前院露露脸,一个年长的婆子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欠教训的奴才。
芳香的帕子从孙奶娘的脸上滑落在地,露出孙奶娘一张既痛苦又惊吓的脸。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