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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天胜冲慧子颔首。慧子会意,连忙过去开门。
门开,奇志现身,阔步而入,边环顾四周,边面露疑惑道:“要睡觉?”
“没,奇叔。”慧子应道。
林天胜见是奇志,并未作声,伸手揩去淌落眼角的汗水,眼睛落向床上一动不动仰卧着的刘佳,面呈忧色。
屋内气氛略显压抑。
奇志感应到异常,心中不解,随林天胜视线看去,一眼见到刘佳直挺挺地仰卧床上,面色惨白如雪,上下死气笼罩,浑似身死魂去,心里不由“咯噔”一声,惊诧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天胜短吁一口粗气,默然无语,缓步来到茶几旁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神色渐渐恢复正常,道:“他们都回去了?”
奇志哏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道:“都送回去了。”
奇志心里十分纳闷:瞧这阵式,刘佳一定遇到莫大危险,眼下恐有性命之忧,此时林天胜应该救人如救火,如坐针毡才对,不该面不改色,稳如泰山,还有闲心管王师傅是否回家这点破事,此人行事当真令人费解!
“这就好。”林天胜语气平淡道。
杯中,茉莉花茶香袅袅四溢,很快弥漫整个房间,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奇志欲言又止。
慧子连忙道:“刘姨,被鬼附身了。”
“鬼附身?”奇志眼皮猛地一跳,惊奇道。
“嗯。”慧子点头。
“不可能!”奇志面容一沉。道,“当年老子当兵,枪林弹雨,九死一生,什么场合没经没经历过?哪个不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斗个你死我活,杀人跟宰鸡杀狗一样?那?那些栽倒在老子手底下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也没瞧见过哪个死后化作厉鬼向我索命。若当真有鬼,我现在还能活得好好地站在这里?还鬼神。全他娘的扯蛋!我可不信。”
“你没见过,就等于世上不存在?”林天胜嘴角含笑,扬眉道。
奇志一怔,抬起头来,正碰到林天胜看来的目光。不禁机灵地打了个冷战。
好家伙!林天胜这眼神,哪似他脸上表情春风般和煦,竟好像两把锐利钢刀锋刃一样犀利袭人,一股杀气陡然刺人入体,要将人魂魄都绞杀湮灭,端地可杀人于无形啊。
此人貌似文弱书生,温文尔雅,一副人畜无害模样。手下底牌当真令人难以捉摸,简直深不可测啊。
奇志后背不觉沁出一片白毛冷汗。
也是,没见过的东西就不存在?
小小手机。功能万千,会用的能用上的有几种?没用上的又有多少种?
偌大地球,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能认识的叫得出名字的有多少?不认识的又有多少?
浩瀚宇宙。无数日月星辰,无数星系、星域。人类又曾了解多少?未知的又有多少?
凡界之外,又有何种洞天。谁又能尽说?
奇志思绪万千,欲说无据,徒然呆立当地,一时生出回天无力之感。
“奇叔,原来我也不信鬼。可你不知道,刚才回来路上,我们三个人走得好好的,不知怎的,刘姨突然就发狂起来,凶神恶煞一样,粗声粗气地胡言乱语,浑身力气大得吓人。你说刘姨不是‘鬼附身’又是什么?要不是林叔情急出手封了她的穴道,真不知会发生什么大事呢。”慧子回想当时情景,仍觉后怕,心脏兀自突突地狂跳不止。
“这么说,真的有鬼神一说?”奇志仍觉不可思议,但他是行武出身,平时百般训练的就是杀伐果断,绝不拖泥带水,“既然如此,为何不赶紧想法解救?”
“办法正在想。”林天胜面色复又凝重,道,“鬼神之事,我们所知甚少,况且江湖中精于此道之人不仅寥寥可数,且大多隐匿民间,不问世事,一时难以探寻,即便能够探查到一位两位,也尚需时日,正所谓‘远水难解近渴’,有也等于无。再者,我虽略通些医道,却与此风马牛不相及,无从下手。人命关天,岂可马虎大意从事?眼下我已暂时镇住此鬼,刘佳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我只能维持三个时辰,时辰一过,刘佳恐怕还是难过鬼门关。”
“怎么办?”奇志心中焦急起来,在屋内走来走去,搓着大手,“只能坐以待毙?”
慧子一愁莫展。
“办法,倒是想到一个。”林天胜摸着下巴道,“不过我没把握,还得再斟酌斟酌。”
“还琢磨啥!赶紧动手啊!”奇志急脾气上来,有劲无处使,直把两手指关节握得“咔吧咔吧”响,大有一副大打出手的架式。
还真不是吹嘘,若论真刀真枪与人对敌,奇志自信可以手到擒来,稳操胜券。若让他出手对付鬼怪,奇志不免灰心丧气,平空生出强烈的挫败感。这玩艺儿看不见,打不着,纵有绝世武功也难以胜出,岂不是让人无力?
三人一时陷入沉默,不知如何是好。
墙上石英钟“沙沙”走动,好像用笔在纸上写字,又好像蟋蟀用腿脚摩擦翅膀。
一只蚊子“嘤嘤嗡嗡”飞来,鼓动着翅膀,像一架轰炸机贴着林天胜的耳边掠过,很快没入窗帘投射的暗影里。空气微微震荡,泛出波纹,一圈一圈地辐散开去。
茶几上,暖水瓶塞“啵啵”作响。
吸顶灯光忽明忽暗,阴险诡异。镇流器“轰轰”爆响,好像里面有怪物在猛烈冲撞,欲要脱困,整个灯具随时都要爆炸一般。
“事已至此。不能再等了。”林天胜打破沉默,挺身道,“只能一试!”
奇志与慧子齐齐看向林天胜。
“你俩到门外把守,任何人都不许进来!我要施法,十分凶险。绝不能有任何闪失,成败在此一举!”
“好!”奇志与慧子异口同声,向外走去。
“记住!我不叫你们,千万不要进来。”林天胜叮嘱道。
“好!”二人点头。
“咔”
房门反锁,奇志与慧子分立门外左右两侧,盯着走廊动静。
“你说。他能成功吗?”奇志问慧子。他心里有一箩筐问号,哪个问号都是无解,都是噩耗。
“应该能行吧。”慧子声音小得像蚊子,说实话,她心里连百分之一的信心都没有。
二人无计可施。只能沉默无语,强打起精神,心中默默祈祷。
“叮咚”
电梯门打开,一名年轻男子大步跨出电梯,拖着大行李箱,朝奇志和慧子走来。
年轻男子中等个头,面皮白净,棱角分明。鼻梁上架着一副茶色轻度近视眼镜,镜片后面是深陷眼窝一对精光闪烁的小眼睛,嘴角上翘。西装革履,好像出差办事的样子。貌似中外混血儿,颇有洒脱不羁、桀骜不驯的气质。
“宝贝儿,我到酒店了,想我了没?”年轻男子春风得意地对着手机屁股说了一句,然后拇指飞快地在屏幕上划动。显示一条**正在发送。
他抬头,似乎意犹未尽。眼睛看向前上方,目光迷离变幻。好像前方有位美妙佳人端坐办公桌前,迫不及待地用纤纤玉指轻点手机屏幕,一条语音响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磁性声音依旧令美妙佳人双颊飞红,春心荡漾。
他笑起来,颇为得意,一副鬼计得逞一切尽在掌控的模样。
“咦?”
“1224房门口怎么立着一男一女,是在把门吗?”
“是保密局开会?还是黑帮团伙地下交易?抑或是超级富豪私谈会晤?不对呀,走廊有摄像头监控,门外有人把守,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哪有什么秘密可言?”
“莫非……这是团伙盗窃?”
年轻男子一念至此,不由生出惶恐不安。
须知,目前社会团伙盗窃泛滥,事件频发,令居民防不胜防,设若仅仅损失些财物倒还不会令人过分担忧,真正令人心生恐惧畏之如虎的原因,是盗窃团伙往往豢养一批凶残打手,这些打手跟随盗窃团伙一起出没,目的是保证盗窃得逞,顺利出赃,一旦行窃时遭遇反抗,或行迹被目击者曝露,这些打手便会摇身一变成为铁血杀手,杀人灭口,毫不手软。
年轻男子掉头他顾,强做镇定,嘴里哼着流行歌曲,企图尽快通过1224房前,以免节外生枝,惹祸上身,奈何他心慌意乱,两腿打漂,好似腾云驾雾,无论怎么走也好像在原地踏步。
终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年轻男子捱到了自己的房门口,慌忙伸手掏房卡开门,情急之下,越慌越乱,全身上下摸索了个遍,好不容易摸到房卡将门打开,一头拱进房间,迅速掩上房门,手抚胸口,犹自惊魂不定。
‘啊,真玄!‘
‘这个小伙子真好笑,住个宿还鬼鬼崇崇,偷鸡摸狗似的,不会是个小偷吧?‘慧子对着年轻男子的背影笑道。
‘切!‘奇志撇嘴道,“做小偷都不够格!”
‘是不是我们把他吓着了?‘慧子明亮的大眼睛忽闪着,十分好奇。
奇志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省城,人民医院骨科病房441。
傍晚,室内寂静无声,灯光昏暗。
金风悠悠醒转,慢慢睁开眼睛,一眼看到头上缠满雪白绷带,像只巨大的粽子。
他一阵晕眩,头痛欲裂,连忙闭上眼睛。
“我到底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喃喃自语。
依稀间,他记起自己睡了一觉,浑浑噩噩的,还做了一个梦。梦很长很长,不知道究竟做了多长时间。
梦里,他好像变成一条大鱼,搁浅在松软的沙滩上,难以翻身,无法自拔,整日被灼热的太阳晒得头昏眼花,焦渴难捱,奄奄一息。
远处就是大海。海浪轻吟,潮起潮落,如梦如诗,却始终遥不可及。
人们来了又去,议论纷纷,却始终无人肯动手将他放生大海。
“好大的一条鱼啊!能卖好多钱。”
“鱼是不小,可惜,是一条死鱼,死鱼不值钱。”
“他眼睛还在动,没死。”
“回光返照,离死不远了,听天由命吧。”
“这鱼肉能吃么?”
“死鱼肉,稀汤寡水,没人稀吃。”
“散了,该出海捕鱼了。”
“走吧,我们去游泳。”
......
他眼望大海,充满求生的渴望,拚命地挣扎,试图重获自由。
然而,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徒劳无果。
相反地,体内残存的一点力气正被一丝丝地抽离,眼看就要完全抽空。
他不甘心就此死去,仍然做最后的挣扎。
终于,那一刻到来,腥咸的海水漫过了他的躯体,令他起死回生。
“啊---”
奇志抬腕看了看手表,已是夜里十一点多,房间里仍然无声无息。
慧子焦躁地在走廊里走来走去。
忽然,“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电话铃声从屋内传来。
“结束了?”慧子睁大眼睛,看向房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