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哈——
四个人都在喘着粗气,几句话的时间内,四个人不断地向阎王爷报道,随即又被自己或同伴拉回来,来了好几次地府往返游。
精神上的压力远远超过了实际消耗的体力,所带来的耗能掏空了身子,一时间都是精疲力竭。对阵双方都趁着这个机会调戏运功,急切地恢复着体能和状态。
刀客一边喘气,一边回味着刚才生死斗中听到的四句歌词,眯起眼睛喘道:“呼呼朋友,你没去过呼府署吧?”
崔元亨汗流浃背,皱着眉头,随即恍然大悟,“看来,呼在下不止一个啊。”
随即他一个激灵,“府署?”
刀客咂嘴噗了一声,唐刀拄着地面苦笑,“他奶奶的居然是个乌龙”
刀疤刘狠狠地瞪了一眼刀客,既怀疑刚才的唱曲人身份,又埋怨他的失言。
刀客看在眼里,没有辩解。
他早已做出决定。
这时听到白益的呼喊声和弟子的吵嚷声,随着脚步嘈杂,东院一侧传来一声惨叫,然后是哐哐的破门声。紧接着木板破裂的声响后,是延绵不绝的喊杀和金铁交鸣。
刀疤刘此刻的脸色更是可怕,用渗人的低沉声音对刀客说道:“你不是说干掉优伶?”语气里已经带上了杀意。
刀客用‘表面上嬉笑怒骂,内里带着几分气急败坏’的神色演道:“别问我,匕首确实地插在膻中了,现在说这个?”
长短暗自走近些许,他情知二人在交换情报的同时也在拖延时间,然而自己这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没有余韵轻易冒进。
刀疤刘鼻孔出气道:“该死老张的家底要全交代在这了。”
青州不大,这里的声音早已经传到了其他地方,很快青州的武林正道就会带人杀来驰援。
白益目前和其他人有纠纷是一回事,山东大汉往往古道热肠,白氏武馆被围攻,没人会坐视不管。时间再拖长一些,等到援兵赶来,组织在青州的江湖势力可谓是一举完蛋,别说是直接负责的老张和知府,就连自己也会大受牵连。
但除非自己二人任务完成通知他们撤退,这些张爷底下的亲信亡命徒是不会逃跑的,否则也就不会接下这种自杀一般的‘明活’了。
此刻听来,崔元亨和长短对组织背后知之甚少,连知府一节也是刚刚有头绪,更何况背后那位即使让他们查,人生地不熟也难以入手,所仰赖的白氏武馆更是遭受重创。
何况以二刀目前的状态,想要顷刻间干掉二人,实在是难如登天。
刀疤刘盘算着利害得失,而他的眼光根本不放在青州一地,而是整个山东,甚至更大。
如此说来关键又回到了优伶身上。
刀疤刘和刀客对视一眼,互相点头,至少此刻,他们做出了相同的决定。
长短和崔元亨看得清楚,知道二刀将有动作,同时踏步准备出击。
这时,刀客拄在地面上的唐刀骤然弹起,迸溅起一团砂石打向二人。崔元亨和长短都是抬手遮挡,后撤戒备。就这片刻的功夫,二刀已经向东侧奔出数步,打算自院门逃脱。
二人连忙去追,四个人绕过主房,闯入混战的正中央。
除了混乱无法找出其他形容的词汇,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沙地上,见证着一个个活人成为自己的同伴。
混战之中,反而不像之前四个人的打斗那么互相换来换去,配合默契。对手变化的频率更少,几个人围攻一个的情况也不少见。
战况瞬息万变,谁也不知背后是否有人正举着兵器偷袭自己,每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只要你露出一丝空隙,敌人随时会反应,把你一击毙命。
正因如此,混战有一种奇妙的默契,一旦认定对手,在一方倒下之前很难看见敌人撇下对方,直接去袭击别人。
崔元亨在闯进战场的一瞬间,脑海中想起了师父李仪所说的话:
杀人的方法,有千百种;
命,只有一条。
看着武馆的队伍渐渐被压制,崔元亨咬紧牙关,目光紧盯前方的二刀。
忽然间,一把板斧自面前砍来。
崔元亨顾不得迎战,做出滑铲躲过迎面一斧,刚要起身时,又是一把大刀当头落下。
然而没有等到接近,使刀的打手就被另一个武馆的徒弟从侧面打中脑瓜子,来了个结结实实的开瓢。这也印证了混战中专注的重要性。
“正主!”
用斧子的在断气之前的短暂片刻,用缺了一半的脑袋思考出最后一个词汇。大声的呼喊重新定义了二人对‘亡命’一词的认知。
所有刺客打手都听见了二字,也都看见了二人。
不需过多的言语,就近的几个立刻分工,三人缠住其他武馆弟子,剩余两人便即冲向崔元亨和长短。
崔元亨望去,二刀已经接近了大门口,马上就要钻过破烂的木门,鱼入大海。
“放肆!”
白益大喝一声,手持双锏舞得虎虎生风,此刻他青筋暴起,当看得出是火冒三丈。
只见瞬息片刻,他左手铜锏打断长刀击中胸口,一下子陷进去个大坑。随即右手当头砸下,把一杆木棍当中‘喀拉拉’碎成三节,那人脑浆子却似看了个油盐铺子,咸的酸的苦的辣的一并流出,好不腥臭。
武馆这边人数和素质都不如对面,此时又有四五个打手绕过来想要解决僧道,长短情知耽搁不得,心念一句:“我佛慈悲死了就当超度吧。”他握住短柄,抡起长棍甩得好似个旋风,卷起阵阵砂石是直叫人睁不开眼,被扫到的无不倒地不起,无力再战。
白益架开一把长刀,对着二人大喊:
“追!”
崔元亨和长短没有多说,火速穿过混战的人群向二刀追去。
自破洞内一跃而出,门外还稀稀拉拉的站着少数看热闹的行人,崔元亨抓住一个书生问道:“那两人往哪边跑了?”
书生看着满身灰土,刚刚大战一场,名副其实的‘土’匪,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话来。长短拉了另外一个挑夫,那人害怕地一指西边,两个人一溜烟地追了过去。
幸亏此刻尚未至入夜时分,街道上仍有行人,顺着他们惊讶的表情神色就能找出二刀逃遁的方向。
奔到一个拐角时,听见另一侧传来女子的尖叫,崔元亨一马当先,却发现一个姑娘家篮子掉在地上,正捂着嘴惊恐地看着自己身后。
来不及回头,崔元亨连头带腰弯了下去,万幸的是刀客采用了更容易命中的横劈,唐刀削下几缕发丝,被崔元亨躲了过去。
刀客拼着手腕受伤,硬生生止住势头,转刀向下砍去,眼见崔元亨的脑袋要和脖子闹分居,白蜡木的长棍架住了唐刀,刀锋擦破木棍的油皮,在上面留下一层深深的划痕。
刀疤刘自另一侧的拐角闪出,朴刀在两手之间交换着。
这时,远处的姑娘才叫出了第二声。
在高昂的尖叫之中,刀客把斗笠套在脖子后面,露出整个容貌,舔了舔犬齿,用他低哑的咕哝嗓音说道:
“第二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