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休息室里的种种迹象都有些诡异,但四个老伙计无暇多想,依然第一时间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一周一次,赶紧跟家里人联系啊!
胡克俭打开自己的个人终端,全息影像在眼前亮起。
一条消息弹了出来,来信人的id是妻子的手机号码,消息写道:
一万二收到多多保重。
下面跟着一条系统注释,说是因为胡克俭自己的账上已经没有余额,所以此次通信的费用要从那一头的账户上扣除。
这条消息一共九个字,按照一个字10元来算,那就是90块。
虽说跟视频、音频通话的成本相比要实惠得多,但胡克俭依然觉得有点肉痛。
嗐,既然连标点都省了,那“多多保重”这里头的“多多”二字也可以省掉嘛!
妻子那么节俭一个人,怎么会这么不惜血本?
也许是因为她对自己这个丈夫比较思念吧?
如此这般解释,他的心里不禁暖了起来。
虽然消息篇幅有限,没能得到家里更多的讯息,虽然依然没能和儿子通上话,但知道家里已经收到了他转的血汗钱,心里就踏实多了。
……
……
四个老伙计忙活了一阵,基本都只做了一件事——看家里人发来的文字消息。
上周激动人心的初次联系消耗了大家大量的银子,到了这周,连最阔气的布鲁斯都舍不得在通讯上烧钱了。
那头的家人似乎也颇为节俭,回复的消息大多十分简单,无非就是钱已收到、你多保重云云。
这些只字片语是对缓解思乡病的帮助是比较有限的。
于是,老伙计们在自助菜单上点一些食物,设法用味觉来让自己放松。
至于品种,依然和上周相同,吃汉堡的吃汉堡,吃肉肠的吃肉肠,要喝兑水酒精的,既然喝兑水酒精。
恋家嘛,自然总想吃最熟悉的饭菜。
一直如此倒挺好,船上只要备有少量品种的食物就行了。
想必这条船上的大厨一定很省心——如果这条船上有大厨的话。
用餐完毕之后,四个老伙计一起望向那三个空空荡荡的座位。
其中两个是从上周起就空着的,从来没人坐过。
还有一个,原本是属于穆萨西的,然而时间过了好一阵子,大家已经把该办的事办完,把该吃的吃完,他却还没有出现,空留一根钢管在空中旋转,这是怎么回事?
布鲁斯道:“alittlebit weird,huh?”
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于是他走到穆萨西那件舱室的密封门前摸索起来。
其他老伙计意识到他想开门,便一起凑过去想办法。
这涉及机械设计、电路工程这些专业技术,是超越语言的存在。
老伙计们比划着,无需复杂的语言,就能交流得很融洽,并且很快得出了结论——要开这门,先得把电路板外壳撬开,然后用点焊制造正确的回路才行。
大家回到各自舱室,分头寻找工具。
布鲁斯弄到一根扁嘴弯头凿子,可以用来当撬棒。
马卡洛夫弄到一支电烙铁外加10克锡,可以用来点焊。
卡恩弄到一个头戴式放大镜,用来加工钟表的那种,现在刚好可以用来对电路板进行操作,虽然放大倍数可能不太够。
胡克俭什么都没弄到,有点寒碜。
工具备齐,老伙计们出于良好的工作习惯,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确保工作环境稳定可靠。
布鲁斯擦了擦额头的汗,道:“hothere,isntit?”
没人听得懂。
“andsmellterrible。”他又说。
还是没人听得懂。
“nowindows,nofreshair,justnoiseandhotair。whoknowswherearewenow?”
依然没人听得懂。
他只好耸耸肩,道:“ok,letsdothis。”
他们撬开了门禁感应器的外壳,翻出里面的电路板,巴掌大一块硅片上,密密麻麻布满了金手指。
卡恩戴上放大镜,用他加工钻石的视力仔细观察了一番,摇头道:“zu klein,ein mikroskop。”
“what?”布鲁斯听不懂。
“mi-kro-skop。”卡恩一字一顿道,还用手比划了一个圈放在眼睛前面。
布鲁斯以为他比划了一个ok,笑道:“thenjustdoit!”
卡恩以为布鲁斯让他无论如何试一试,去碰碰运气,便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然后拿起焊枪朝电路板点了下去。
胡克俭突然阻止道:“别!我看这门有短路保护。胡乱接线怕是会把所有门锁死。”
当然,他的话也是没人能听懂的。
于是场面有些混乱,胡克俭碎碎念,布鲁斯拼命地问“what”,卡恩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该听谁的——那是当然的,两边的话他都听不懂。
而在边上旁观的马卡洛夫已经喝了两杯兑水酒精了。
终于,布鲁斯决定中止这场毫无意义的辩论,说道:“justgiveatry,ok?then we leave things to fate。”
虽然大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感觉他很镇定、很确信的样子,于是大家都把反对意见和困惑咽到了肚子里。
卡恩继续干活,咝地一声,焊枪落下,休息室里的灯光顿时熄灭,只留下微弱的红光。
头顶响起同时用四种语言发出的庄严女声:“警报!电路故障!休息厅将在30秒后关闭!”
四个老伙计互相看了看,赶紧脚下发力,飞速飘向自己的舱室。
30秒一到,所有密封门全都关闭,正七边形的休息室里恢复了死寂,只有那根钢管在正七边形桌面的中心点上方无声地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