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走出长安殿后,返回了自己居住的凤夙庭,凤夙庭是整个凤渊最高的地方,能360度无死角的俯瞰这片鸟语花香的岛屿,这里只能用世外桃源来形容。
安详,宁静,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幅画。世外桃源有个最大的优势就是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纷纷扰扰,让这里成为了一片净土。
这里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桃花常年盛开,一朵朵、一枝枝、一簇簇、一团团,满山遍野都是桃树林,阳光好的时候,整个岛屿艳得就像是海洋上一颗闪闪发亮的粉红色宝石。这里是转世后的夜妖娆所热爱的家园,却不是慕容悠心里的故乡,她只当它是个安全的婚礼场地。
至于夜家会不会阻扰?那肯定会,就像刚才长安殿那群人谋划的那样,肯定不会乐意,但这点伎俩她还不会放在心上。只要一日坐在夜家宗主的位置上,她保证他们不会做出太过出格的事。
因为夜家人从小被灌输进脑里的东西就是宗主是天,宗主是地,宗主的命令就是一切。
说穿了就是奴性,世世代代都是这么被洗脑的,早就改不掉。这也是夜家昌盛的基础。一个组织若想永久不衰,这种奴性很必须,也早就成了夜家每个人心里的信仰。
这种信仰可说是无坚不摧的,就是本人自己也没法将它从脑子里剔除。
再者,夜家没有所谓的贫富差异,财富平等,不会因为职位高就富裕,拿长老这个位高权重的位置来说,长老有的,普通族人也有,拿的都是一样的工资,反观长老做的事还多,简直是义务为人民服务,在这种体系下,生活幸福指数会相当的高,这玩意高了,就没人会东想西想了,也不会生出什么不好的邪念来,所以夜家从没出过叛徒,全拿忠心耿耿地伺候宗主当人生目标了。
所以,她说想嫁,就算不情愿,他们也拗不过她,不过是时间问题。
想罢,她大步流星地回了自己的寝殿,婚礼不过是个形式,没必要弄得太隆重,合法就行,保险起见,她得查查如今这世道结婚证的手续该怎么办,必须确保手续齐全,流程正确,滴水不漏,好让她和夜辰的婚姻关系稳如磐石,任谁都无法撼动。
“宗主,您回来了?”三三两两的侍女出来迎接她。
她这地方配的人多,前中后三个院子,侍女有三十个,屋顶上还有十几个隐藏起来的一等暗卫,每日轮班二十四小时的守护这里的安全,这些人藏得很深,不叫他们下来都不会知道他们藏在哪。
她将跟在屁股后头的侍女都关在了院门外,十几号人跟着她,她很不自在,非常的别扭,也不知道之前的夜妖娆是怎么习惯的。
“宗主,快到晚膳时间了,您该用饭了,让我们进去伺候您吧?”忠心小丫头拍门嚷道。
她们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个头身材都差不多,穿的衣服一样,一眼望过去不仔细看都分不清谁是谁。分不清没关系,重要的是她们都有一颗忠贞不二的心,看妖娆不搭理她们,她们急啊,就怕她把自己给饿坏了。
“不用了,我现在不饿,想吃的时候自然会叫你们,都下去吧。”
“可是……”
“走!”又敲门,又喊的,吵得她头都疼了。
“是……”侍女们只好悻悻然地走了。
等她们都走了,妖娆也松了一口气,进了自己的房间。
要说这夜家,外头看已经很土豪了,但她的房间更土豪,什么都有,布置得还挺高雅的,许是前世和夜妖娆是同一个人所以品味一样,她喜欢的,也是她喜欢的,就像前世,她最喜欢吃蓝莓芝士蛋糕了,这一世不就喜欢甜食吗。
她进屋将身上沾满香火气息的衣服换下,换好后,直奔天行那。
天行的医署在山下,山上到山下没山路可以走,因为夜家人不需要,下山都是用梯云纵下去的,山壁垂直,但安了落地踏脚和施力用的石阶子,一般梯云纵差点的人,上山下山落脚十几次,好一点四五次,长年累月下来,石阶子就被磨成了鹅卵石那么光滑,若是被磨平了,就会有专人重新换新的上去。
妖娆下山基本用不到它们,就算要用一次落脚就够了,要是急,她都不落脚,在空中空翻一记减速一下就落了地。
天行还在长安殿和大长老们一起头疼她要结婚的事,所以不在,倒是他手底下几个医娘看到她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迎了上来。
妖娆从她们身边走过,直奔最里头的房间,夜辰就在里头躺着。
他还没醒,天行治疗后他就一直昏睡,身上插满各种线和管子,这里和医院的icuc没区别,所有医疗器械和用具夜家都有,全是最新型号,顶级的设备。
妖娆隔着抗菌玻璃窗环视了一圈个个屏幕上的数据,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样,生命体征很平稳。
医娘取来了防菌服给妖娆套上,戴妥了帽子和手套后她缓步走了进去。
夜辰体质虚弱,受不得细菌感染,所以防菌服这一步骤是少不了的。
“营养剂和药水都注射过了?”
“回宗主的话,都注射过了,您来前的三分钟我还注射过一回。”
妖娆点点头,天行教出来的这些医娘都很专业,几个人轮班,一刻不停地守着夜辰。
“你下去吧,这里有我照顾就行了。”
“是!”
她上回厥过去醒后,就没在自己的寝殿睡过,吃喝拉撒都在这,片刻不离地守着他,天行赶过她很多次,但她都雷打不动的杵着,久了也没人敢提了。
她给夜辰掖了掖被子,用棉花棒沾了些水涂在他干裂发白的唇上。
他现在意识全无,不用吃,也不用喝,做完这个也没事可做了,她便握着他的手,将头靠在他脸庞的枕头上,大约是靠太近了,被他脸上长出来的胡渣子给扎到了。
她抬手摸了摸,想着这样他也会很不舒服,便让医娘找了剃须刀和胡须水泡沫来,小心翼翼地给他刮胡子。去了胡渣子后,他英俊的容貌就展露无疑了,她下意识地捧着他的脸看了又看。
前世,他和那个他都是姿容俊美的男人,但都是西方人的长相,一点东方的味道都没有,这一世生在只有z国人的世界,这脸肯定也就东方味十足了,不像她,前世是z国人,这一世也是,因此也就没什么变化了。
这张新脸的好看程度和前世差也差不离,但约莫发色是双色,瞳眸也是双色的关系,多了些神秘气息,久了也就觉得是这张脸更好看些。
至于与前世像不像?
不是很像,但有些地方有那么一丝雷同。
有他的,也有另一个他的。
当恢复前世记忆的时候,她就确定了他身体里是真有两个人。
这或许就是他体质孱弱的根本源头。
她不禁苦笑,上辈子两兄弟水火不容,这辈子却要共用一具身体,还弄了一身的病,成了个药罐子,这要放在上辈子,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初时她也是被惊到了,用了些时间消化这一事实,她从没想过上辈子的爱恨情仇会用这种诡异的方式融合。
吃惊过后便是矛盾,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上一辈子的那些恩恩怨怨,她想忘也忘不了。
被两个男人同时所爱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是成倍的苦痛。
一个爱她入骨,一个恋她入魔,就是悲剧的开始。
之后,一个强要了她的第一次,一个给了她最美好的六年婚姻生活。
但是恶魔终归是恶魔,她依然记得自己是多么害怕他,但也自始至终都知道,被阴谋分离的那十六年的岁月,他是三个人里最痛的那一个,这个她曾经恨到想碎尸万段的男人,在阴冷无所不惧的表象下,其实藏着一颗极其自卑的心。而上天也给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十六年后的再次相见,她已没了那些被欺辱过的记忆,成了千色。
慕容悠是慕容悠,千色是千色,尽管两个人都是她,但心境变了。
这也是后来最折磨她的事。
她两个都欠,这辈子看来是注定要一起还了。
她庆幸自己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不然这情债欠得太长,她都不晓得该怎么还了。她拧干手里的热毛巾,替夜辰擦着发际线边上沾到的胡须水泡沫,不由叨叨:“债,我没忘记,肯定还,可是你们用这种方法,是故意欺负我吗?上辈子,你们两兄弟打来打去,只要见面,必定流血,这辈子倒好,吃喝拉撒都在一起,要记起来了,岂不是要自己抽自己的耳刮子了?”
她突然抖了抖,觉得这画面就有点少儿不宜了,深深认为前世的记忆,这两人还是别想起来的好,省得自己把自己弄死。
至于,两兄弟哪个是夜,哪个是辰?
她也很清楚了,但要从容面对,她估计需要点时间。
总之就是先把婚结了,再慢慢来。
她低头,看着昏睡中的夜辰,心柔软了起来,笑容缓缓绽开,欲吻上他发白干裂的唇时,有人进来了。
“宗主!”
是沐风!
她即刻端坐正身体,目光里的温暖霎时就冷了。
这般的冷漠,让沐风很不适应,也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她的改变。
她变得不再像原来的她了!
刚才还深深凝望着她的那双眼眸的光泽黯淡了下去,见她如此关心夜辰,眼里也只有他,压抑了许久的怒气爆发了,上下牙齿互相交击,咯咯咯的响。
“宗主!”他毫无预警地冲了进来。
她看到时,他脸色骤然一寒,眼眸中透着的巨大怒气吓了她一跳。
属于夜妖娆的记忆里,他从未有过这样外露的表情。
蓦地,她手腕上一紧,整个人被扯了过去,她蹙眉抬头,便听到他嘶哑的吼道:“历代宗主都没有外嫁的先例!”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她觉得有些好笑。
“是!”
她仰起头,直视向他发怒的眼睛,“你错了,初代宗主就是外嫁!”
前世的她,就是第一代宗主,改名换姓地嫁了一个和夜家一点关系都没有男人,还是个外国人。
“她是个例外!”
“例外?”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既然是例外,何必将她供奉在祠堂里。”
沐风语塞,但坚决不妥协,“你非要这样?”
“我在长安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他突然捏住她的胳膊,她嘶了一声,被他弄疼了,感觉骨骼快被捏碎了。
“放手!”
“你忘了,曾经和我说过什么?”
“什么?”她抬头瞪他,他要不放手的话,她就不客气了。
“你说要我阻止你,无论到时候你疯成什么样,我都要阻止你。这个约定还算不算数……”
她没忘,夜妖娆的记忆也就是她的记忆,但那时的心境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那时的她,族群永远是第一位,哪怕知道自己已动了情也绝不动摇这个信念,四年……她当时给的时间就是四年,她要利用在军校的四年任性一回,四年里她会暂时卸下宗主的职责,去享受所谓的青春萌动,但是四年一过,她就还是夜家的宗主,就会担负夜家的责任,自己的爱情就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东西,是可以毫不留情舍弃的。
但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夜妖娆,经历过失去所爱的痛苦,甚至还不止这些,那些流血的伤痕教会了她一件事,那就是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幸福更重要。
她不仅要自己幸福,还要给夜辰幸福。
这是她欠他的。
前世的债,今世必须还,谁知道还会不会有来世。
沐风将期望寄托在这个约定上,可是妖娆视如敝屐。
“不算数,统统不算数。我不要和他分开,永远都不要。我这辈子就是为了爱他而活的。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来阻扰我爱他,你是,夜家更是!”
沐风每听一个字,心就像被割了一刀。
“你疯了?”
“没疯!清醒着!我现在数一二三,你最好给我放手……”
他从她眼里看不到半点回转的意思,眼底泛起一股暴风,什么儒雅淡然都没有了。
“你是打算为了这个男人毁了夜家吗?”
“我再说一遍,放手!”她窝火极了,她的人生为什么一定要顾及这些,当年夜家又可曾顾及过她,是谁放任那个恶毒的女人虐待她母亲的,还不是他们夜家。
她没有必要为了这样的家族去奉献一切。
她要为自己活!似乎是觉得多说没任何意义了,她直接动了手。
沐风身为护卫,身手自然不弱,又是个善于谋略的人,别人在妖娆手里或许讨不到便宜,他偶尔能,但他哪敢伤她分毫,这是他从小呵护到大的女人。
妖娆就不同了,烦他,要他赶紧走,别来打扰她,下手就有些狠,里头都是医疗设备,坏了什么都可能影响到夜辰的休养,而且沐风要紧进来,没穿防菌服,已经犯了她的大忌。她哪会给好脸色看。
两人顿时过招如电闪雷鸣,沐风节节后退,一路被妖娆推出了门外。
门外宽敞了不少,打起来更易发挥,她也没了后顾之忧,出招更狠了。
医娘们看到后吓得不行,连忙跑出去喊人来帮忙,恰好碰到九歌和天行来了。
天行看到这副光景,气得跺脚,“就知道这小子会沉不住气,还好莲见被你拦住了,否则又是个添乱的。”
“快过去劝宗主停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