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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宫深春意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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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浪子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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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面首饰,你娘殁了的时候,戴过的那些都给了你娘陪葬,剩下那些没有带过的首饰,你娘临死的时候交代,一定要给你的媳妇。所以,今年你娶亲的时候,做了聘礼。这一项你可以拿着礼单去跟你媳妇对质。四季衣服,大约也有几百件,统统都埋在你娘的坟里,还有古董器皿,值钱的大约都给你娘陪葬了。你娘带来的贵重药材,也都是无价之宝,那几根高丽千年人参,少说也值10万两,你娘弥留之际,爹爹都给你娘用了,正是这几根人参吊着你娘的命,才多延了你娘一个月的命,那时候你都已经记事,大约也记得你娘临终之际服用人参。”

    师邵楠点头,虽然那时只有五六岁,仍依稀记得,母亲在弥留之际,汤药从未断绝。也见过爹爹将拿着半个手腕粗细的人参亲自熬汤煎药。

    “剩下那些贵重的药材,这几年也略有剩余,还在爹爹的库房里,去年我曾去看过一次,好好的人参,都已经碎成渣子了,虎骨和鹿茸也都发了霉,你若不信自己去翻看。”

    师邵楠心中盘算着,衣服首饰和古董都给母亲陪葬,剩下好一些的也做了自己的聘礼,这些大约也值个三四十万,少了这个数也着实不像话。贵重人参,母亲弥留之际都用了,一半的嫁妆已经没有了。不过还剩下那一万亩良田,这也是一笔巨款。心中没有遮拦,直接说:“那我母亲陪嫁过来的几个田庄呢?”

    二少爷也不请示师伯远,直接接过话来,眼看师夫人连连示意自己儿子闭嘴,二少爷还是一五一十地说:“大哥,刚才我就想跟你算这一笔帐,你就听二弟跟你说说咱家现在的处境吧。”

    师邵楠将头扭到一边,隔着窗纱,看见院前粗硕的树木上,不停往下洒落枯叶,也不曾有一丝感伤,只腻烦无比地听这个讨厌的弟弟说。

    “太太当年从舅姥爷家带过来八九个田庄,一个在京郊,剩下的都在河南河北一带。良田也就是水田,只可惜黄河年年泛滥。那一年为了泄洪,治理河工的狗官,竟把咱们家的一万八百亩水田给淹了。就这一项,一年就少了几万两银子的进项。年景好的时候能有五万进账,最差也能送过来两万多。家里也是因为少了这一项进项,这几年,一年跟不上一年。”

    “淹了?淹了之后,第二年不是还能将就?”

    “哥,那是泄洪后的地,之后,那个杀千刀的狗官上奏朝廷,说咱们家顾全大局,能够舍己为国,建议朝廷赏赐爹爹,顺带着把咱家的七个田庄都捐给朝廷以作治水之需。”

    “欺人太甚!连咱们家也敢来勒索!”一家人有隔阂总归是一家里内部的矛盾,但凡有外敌入侵,还是能联合成统一战线,一致对外。师邵楠紧紧握着库房的钥匙,气愤地说:“爹爹是世袭的侯爵,二叔是当朝的股肱,怎么能让别人如此欺压?”

    “哼,别提二叔了,要不是二叔劝爹爹,父亲能答应用咱们家的田庄泄洪?”二少爷脸上的敌意迟迟不能散去。

    “绍橎,你说什么?二叔劝爹爹?”

    师绍橎点头,一股凉意在兄弟二人之间游走,冷却了隔阂,凝固出一绺手足之情。

    师伯远点头,当年二弟劝说自己以大局为重,让自己用自家的良田田庄泄洪,事后圣上是有嘉奖,可是比起每年几万两白花花的雪花银,朝廷那一张嘉奖书和百两黄金,真是不值得一提。

    师邵楠已经有些悔愧之意,自己一直以为家里排挤自己,故意压缩自己的开销,没想到家里的光景竟然坏到这样的地步,可笑的是,自己竟然全然不知。

    “今年京郊,春天大旱,夏天又大涝,到了秋天收成还不及往年的三成,前几日咱家的七八个田庄庄头,一共才送来一万两租子,粮食牲口也不及往年一半。”绍橎一脸至诚对邵楠说,他是真心希望自己的大哥能找回昔日的样子。

    “大哥,再过一阵子,二叔家的两位妹妹要进宫,贺礼自然是少不了的,还有年下,家里家外的节礼,都要从这一万两里开销!这明年一年的花销的可怎么出啊?爹爹为这件事情烦恼不已。连这几日,夜不能寐,食不能安。你看看,爹爹头上的白发又多了许多。”师绍橎说着声泪俱下。

    师邵楠心里也略略感觉到这几年,家中甚是抠唆,原本以为是做样子给自己看,却没想到浩浩荡荡,钟鸣鼎食的师家爵爷府,竟然沦落到今天这样的田地,若不是今天这一席话,自己只当他们存心要把家私讹诈去,不给自己分毫。没想到,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再联想自己这些年,胡吃海喝,游手好闲,鬼天鬼地四处撒银子,真真是个败家子,也难怪爹爹会生自己的气。

    “方才婉婷那2500两,账房先生好说歹说,只给了2000两。这2000两原本是预备给你二叔家送礼的。”师伯远一想到这里,老泪连连,心事重重。

    “爹爹,婉婷错了,婉婷不该胡乱花钱,给爹爹添烦。”婉婷哭着扑到师伯远的怀中,师伯远一把搂住婉婷,看着这个最小的女儿,又是自己心尖尖上的宝贝,心中也是无比愧疚,都怪自己没出息,连累了孩子们受委屈。

    邵楠,绍橎两兄弟,并着几个弟弟们一起跪在师伯远的膝下,都低声缀泣。师伯远看着眼前这几个孩子们,既欣慰又心焦,欣慰他们终于懂得心疼自己这个当爹的难处,心焦自己无能为力给他们一个富贵安逸的碧海蓝天。欣慰地搂着几个孩子们连连落泪,心焦地仰天长叹为何自己总是报效无门。如若自己能有个实惠一点的一官半职,这些嗷嗷待哺的孩子们也不至于跟自己沦落到这个伤心地步。

    虽然有些龃龉,但一家子人终究是血浓于水,再多的纷争也都冰消溶解。自此之后,邵楠不再消沉,想着夫人这几年也含辛茹苦养育自己,又想到那日冲撞她,心里愧疚,只加倍孝顺。看着绍橎处处替父亲筹划,又件件谦让自己,心中也没有了之前的怨怼,只跟绍橎一处,和睦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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