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宫深春意凉第一卷将门庶女第156章月夜杀人果不其然,婉莹刚到在被子上就大喊:“硌住了……”
眼看婉莹一副脖子快要被硌坏的痛苦表情,齐秋丽放下手中的鞋垫儿,急急过来扶住婉莹问道:“硌住脖子了吗?不能够啊,被子这么厚实暄软?”
婉莹见齐秋丽深情十分紧张,忍不住‘格格’一声笑出来,说道:“逗你的,没硌住。我哄你呢!”
齐秋丽一把松开婉莹,口中愤愤地笑骂道:“烂嘴的蹄子,还真让你唬住了,你看看被真针扎的!”齐秋丽举着一只冒了一个小血泡的手指对婉莹说。
婉莹这才意识到,自己开玩笑,齐秋丽失手用针扎住了手。
齐秋丽说完自己将手指噙在嘴里,嘬了一下,复又坐在油灯下开始纳鞋底儿。嘴上还说:“今儿碧桐姑姑给了我几块料子,虽说花色旧了些,可都是上好的宫绸。”
“碧桐姑姑真是偏心,怎么不给我几块呢?”婉莹也不知道今儿是怎么了,明明发生了那么多变故,可就是开心得不行。嘴上也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并不拿齐秋丽当外人。
“你还缺衣料啊!昨儿太后刚给的流肩披,宫里都快炸锅了,你还想要什么。”
婉莹小嘴一撅,矫情地说道:“一件流肩披都能让她们炸锅,可见她们火候真是低的可怜。”
“姑奶奶,这话你也就是当着我的面儿说,你要是给别人说,还不诬告你诽谤太后,嫌太后给的东西不入眼。”
婉莹转念一想,齐秋丽说得果然在理,赶紧把话说圆,道:“太后送我这么贵重的流肩披,你跟我说说,宫女们都说我什么了?”
“翻来覆去还不都是那几篇稿子,你闭着眼也能猜到。”
“我这会儿没事儿,你跟我说说呗。”
“说这些闲话干嘛!又不能当饭吃当银子花。”
“真没劲,是你起的话题,偏偏又是你吊着我的胃口,不说就不说,我还懒得听呢!”婉莹说完拿起床头的一本诗书,刚翻开,无奈屋里的灯火实在是昏暗极了,又合上书,凑到齐秋丽面前说:“你跟我说说,她们都说了什么?”
齐秋丽头也不抬地说:“是谁刚才说懒得听,现在又没皮没脸地来问。晚了!”
婉莹笑着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笑道:“小蹄子,你今儿也幸得过了头。但愿你别落在我的手里,否则我定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说完这句话,婉莹也不禁打了个哆嗦,忽然间有一种莫名其妙地感觉笼罩在自己身上,自己怎么会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呢?
齐秋丽手上继续纳着那只鞋底儿,抬起头,也笑着骂道:“呸,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你也别落在我的手里,否则我也定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说完两人搂在一起笑做一团。明明是情深义重,婉莹总觉得后背发凉。齐秋丽也诧异:婉莹对自己恩重如山,为什么每次跟她开玩笑,说狠话的时候,总有种很解气的感觉。
齐秋丽对自己这样的想法惭愧,赶紧烧了热水,服侍婉莹洗漱,铺好了被窝,放好了汤婆子,然后自己也贴着婉莹睡在床边。
不大不小的一张床上,挤了两个人。齐秋丽极力想给婉莹多留一些空间,每每翻身的时候,总会被吓醒。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掉到床下。
这一夜,齐秋丽一个转身,将自己从睡梦中吓醒,确认没有掉下床之后,又闭上眼睛,继续昏昏欲睡。恍惚间,她听见婉莹睡梦中不停地喊:“将军救我,将军救我!”
齐秋丽心里纳闷儿:这小蹄子,死鸭子嘴硬,明明脚踏两只船,还不承认。等明儿睡醒,看我怎么排遣你。”
借着窗外一点点光亮,她看见婉莹满头大汗,面目惊恐狰狞,像是在梦中遇到了什么绝境的样子。
齐秋丽一点睡意也没有,就这样侧着身子看了半天,渐渐地婉莹呼吸开始匀畅,脸上的惊恐逐渐消散。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像是刚才梦中流下的。
暗夜流光中,齐秋丽笔直地躺在婉莹身边,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的疤痕让她看起来十分狼狈和狰狞,她将被子压在自己的脖子下面,双手又钻进被窝。窗外几只发情的猫,站在房顶上扯着嗓子嘶喊。
齐秋丽忽然将被子蒙住自己的头,撕裂的猫叫依旧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她在被子中捂住自己的耳朵,闭上眼睛,忽然觉得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呼吸不上来。
齐秋丽忽然松开自己的耳朵,将被子一下子推开。白白的窗纸上,倒映着鬼魅的暗影。齐秋丽开始有些急促地喘息。心中惊恐地要命。几阵寒风吹动窗外的树,窗纸上的暗影也跟着摇晃。齐秋丽稍稍松了一口气,心中安慰自己说:“是树枝,不是鬼魂。”
心里说完这句话,又是几生凄惨的猫叫,如同婴儿哭泣一般传进屋里。齐秋丽咬着牙,死死地盯着窗纸上来回晃动的倒影,心有余悸地想起昨夜的经过:
“她被褫夺封号将为贵嫔,还被打入冷宫,这个节骨眼儿上若不趁机做死她,等将来她再翻身,想要弄死她就不容易了。”齐秋丽躺在被窝里看着婉莹沉沉入睡,她辗转反侧睡不着。
借着窗外的月光,她看见婉莹应该是在一个甜甜的美梦中,轻轻地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找到自己的包袱,悄悄地打开,将那条白绫抽出来,按在自己胸前,像是下了莫大决心的样子。无声无息地塞进自己的衣襟里。又从针线筐子里拿出裁鞋底的硬刀片,也塞进衣襟里。心惊胆战地把屋门打开,待出门,又折回来,坐在床边,脱下自己的粗布棉鞋,放进床底下,将自己的脚塞进婉莹的绣花鞋里。又从火炉底下拿出了平时掂茶水吊子的铁钩子,一并悄悄地塞进自己的衣襟里。出了门,又轻轻地把屋门合上。
借着明亮的月光,闪到荣寿宫门口,三下两下偷偷的开出一条缝,自己挤出去,又轻轻地关上。沿着树荫一路走到绵寿桥,连一个人也没碰到。
迎着凌冽的寒风,一路走到冷宫宫腔外面,也没碰到一个人。齐秋丽蹲在黑影里,将铁钩绑在白绫上,捆死之后,抛到墙头。回忆着小时候弟弟妹妹们翻墙出去玩儿的技俩,使劲扯了扯白绫,谁知‘咣当’一声,直接把铁钩扯下来,又反复往墙上扔了几次,铁钩根本钩不住任何东西,稍微一用力,就从墙上掉下来。
齐秋丽蹲在黑影里,心里几乎想要转身回荣寿宫。心里暗暗地想:“杀人,谈何容易啊!”
倏忽间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自己在永巷住的屋子就在前面,那里面似乎有一个梯子。
心惊胆战地来到永巷,摸进那间住过的屋子里。这一间放置宫中废弃杂物的屋子,齐秋丽在黑暗中凭着记忆中的位置,果然找到了那个废弃的梯子。
一个人借着月光偷偷地将梯子搬出屋子,寒冷的朔风,吹得齐秋丽直哆嗦,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把梯子到冷宫前,靠在宫墙上,一步一步地趴在墙头,使劲地想要拉起梯子,无奈实在是拉不起来。
坐在宫墙头上的齐秋丽无助地望着月亮落泪,幽幽地在心里说:“爹,娘,你们睁睁眼吧,你们若是在天有灵就帮帮你们的亲闺女吧……”齐秋丽哭泣的时候,手碰到了胸中揣着的白绫,立刻止住了哭声,又从梯子上往下爬,爬到一半的时候,将白绫绑在梯子中间,然后嘴里咬着白绫,爬上墙头。
冰凉的手,从嘴里拿出白绫,使劲一扯,梯子忽然横着往后倒,巨大的冲击力差点把齐秋丽从墙头上拽下来。还好齐秋丽双腿稳稳地夹住宫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梯子扯上来。也不知废了多大力气才将梯子放到冷宫里面这一边。
扭头的一瞬间恰好看到冷宫房顶上那几只狸猫,正瞪着悠悠怨怨的眼睛盯着自己。齐秋丽一惊,差点又从墙头跌下去。恶狠狠地瞪了狸猫几眼,顺着下到一半,解下白绫翻进冷宫里。
这是一座没有人烟的宫室,先帝朝没有被贬斥到冷宫的妃子,所以这里几十年也无人居住。冷宫院子里面的雪还不曾融化,光看地上的脚印,就知道皇后和薛贵嫔住在哪两处。
齐秋丽走到一个有脚印的宫室门前,贴着窗纸学者老鼠的声音‘叽叽’叫了两声,里面又猫叫的声音。在用鼻子贴着问了问屋里的气味,也是薛贵嫔常日焚的玫瑰香。
吐了一口气,双手不停地发抖,双腿也有点站不稳。忽然房顶上那几只狸猫开始没完没了的喊叫,齐秋丽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搓搓手,从怀中掏出硬刀片,插进门缝中,一点一点地将门闩别开,蹑手蹑脚地踅摸进屋里,顺着香气最浓重的地方,齐秋丽借着月光,终于看到那张昼夜不曾忘记的脸。她的脸是那样的美,但是却配了一副蛇蝎的心肠。齐秋丽站在薛贵嫔的窗前,足足站了一刻钟,不曾动手。忽然薛贵嫔睁开眼,惊恐地张嘴,齐秋丽丢下手中的刀片,死死地用手捂住薛贵嫔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然而薛贵嫔已经看清楚了是齐秋丽,也明白: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已经不是迎春宫那个唯唯诺诺任打任骂的小丫鬟,她是来报仇的,说白了,她是来要自己性命的。
薛贵嫔拼死在挣扎,但是毕竟久居深宫,手无缚鸡之力,三五下就被齐秋丽按在床上不得动弹,齐秋丽用棉被捂住薛贵嫔的嘴,自己用身体压住薛贵嫔不让她动弹,两条膝盖死死地跪在薛贵嫔的胳膊上。好不容易腾一只手,一把从怀中扯出白绫。慌慌张张中把铁钩子也扯出来,滚得老远,不知道滚到哪里。顾不上捡铁钩子,齐秋丽双手扯住白绫,从头低下撸进薛贵嫔的脖子里,然后双手将白绫交叉,像小时候玩儿拔绳子一样,死死地勒住薛贵嫔的脖子,薛贵嫔起初还在不停地挣扎,渐渐地她不停地摇头,嘴里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气息死死地卡在白绫之下,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齐秋丽从嘴型中可以看出,薛贵嫔想说‘不是我’但是,仇令智昏,齐秋丽心中恨毒了薛贵嫔,悄悄地将嘴贴在她的耳边,幽幽地说:“毒妇,不是你,还能是谁?”
绝望中地薛贵嫔依旧不停地摇头,渐渐地她连摇头的力气也没有了,临死之前,用尽毕生最后的力气,在空气中留下一句有气无声的话:“不——是——我——”说完脑袋沉沉地耷拉下去。再也不会摇晃。
如此齐秋丽依旧不肯放松手中的白绫,直到薛贵嫔的身体逐渐发凉发硬,那种死人身上的凉,冰到齐秋丽滚烫的双手,她才从薛贵嫔的身上下来。坐在薛贵嫔的床边,悠悠怨怨地哭了半天,然后疯一样撕扯她的床单。
将梯子送到破屋里以后,齐秋丽发现自己忘记捡回那只铁钩,看了一下天色,已经入了四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迎着萧萧寒风。齐秋丽回到西北所,溜进荣寿宫的时候,里面还是一片寂静。
蹑手蹑脚地摸进屋里,一不小心碰到了火炉,一下子把婉莹惊醒。
折腾了半天,婉莹背对着齐秋丽,也不曾知道,齐秋丽瞪着眼睛一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