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婉莹一人独睡,一个甜甜的梦之后,睡眼惺忪地醒来,荣亲王侧躺在婉莹边,胳膊支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婉莹。
“你怎么醒的这样早?”婉莹羞地说。
“早?早都上三竿了。”他一脸溺地浅笑着说。
“你为何不早点叫醒婉莹,今还要进宫给太后磕头。”一听上三竿,婉莹忽地慌了起来,若是晚了,便不好了。
他扭头对着门那边轻轻地喊了一声:“进来。”
十几个侍女鱼贯而入,手里各自拿着梳洗的用具,洗嗽停当之后。又是十几个侍女拿着觐见的朝服,服侍婉莹俩梳妆。
略略用过早饭,便动前往紫微神宫给太后和皇上请安。一路上言笑晏晏尽是新婚燕尔的甜蜜温存。
太后自是说不尽的喜出望外。赏赐之物亦让旁人侧目。连东安太妃也不说道:“这凤卵大小的东珠,只怕紫微神宫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可见太后心疼媳妇。”
太后淡淡说道:“哀家只有荣亲王一子,必然事事以他为法,可是哀家也知道,心疼儿子不如心疼媳妇。”
一席话,言外之意再明白不过。太后这话是说给婉莹听的,表面上心疼婉莹,实际上也是告诫婉莹。暗暗叹服,俯施礼谢恩不语。
东安太妃接过话说:“真真这紫微神宫就咱们太后最精明,什么都是看得透透的。”
太后亦是笑而不语,指着服侍的姑姑们将婉莹扶起。
午膳后,婉莹与荣亲王辞别太后,临行前太后拉着婉莹的手说:“咱们帝王之家,向来如此,容得下别人才能容得下自己,哀家看你是个有福的孩子。”
婉莹听得出,太后是让婉莹和冯周两位小姐和睦相处,但是言语间那疼惜婉莹,惜婉莹的意婉莹看得真真切切。
原本婉莹还纠结于太后是否更中意冯小姐,可是如今婉莹才明白,太后也是心疼婉莹的。所以也就将之前的想法统统抛掷脑后。
荣亲王在宫中还有公事,婉莹只能坐着轿辇独自回王府。慈宁宫门口,两人依依话别。
“刚才太后说话的时候,我瞧见你都打哈欠了,不如回去歇一歇吧……”
“走不开,京中的瘟疫,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昨儿宫里有一个小太监上也出了疱疹,高烧不止。皇上现在也是昼夜不休的烦恼这件事儿,我不能独自躲懒。”
“得个空能闭一闭眼也是好的。”
“我知道了,你早些回去吧。我去看看皇上那边儿是否还有事儿。”
回到王府。芸娘和红芙早就准备好了家常的衣服,松软的鹅绒软鞋是芸娘特意为婉莹缝制的,穿在脚上如踏云端,一天的欣喜和疲惫此刻全部卸下。懒懒地歪在西窗的贵妃榻上。
“芸娘,这朝服做的时候是比着本宫的尺寸做的,怎么今儿穿上感觉后背发紧,连抬胳膊都费劲儿呢。还有那双宫鞋,真真是把本宫的三寸金莲憋坏了。”
红芙不可思议地拿着那件儿朝服,左看右看,又在婉莹上上下打量,歪着脑袋说:“娘娘最近发福了吧?”
“不能够啊,大婚前几天我还试了这件衣服,当时宽窄正好,今儿穿上真真把本宫拿捏死了。本宫架着筷子吃饭的时候,真害怕后背的丝线裂开。只能直地着腰,小心翼翼地夹菜往嘴里送。一顿放吃得本宫腰酸背痛。”
芸娘拿了一个大一号的鞋楦子,使劲塞进婉莹刚才穿得那双宫鞋里,笑着说:“都说心宽体胖,娘娘这才来了两天,我看着脸也稍稍圆了些。”
两人异口同声说婉莹吃胖了,婉莹躺在贵妃踏上,十分不淡定,跳到铜镜面前,左摇右摆,然后忽然‘哇——’地一声叫出来:“这铜镜跟家里的不一样。”
红芙‘扑哧’一下笑出来,小心翼翼地叠着朝服说:“娘娘,是您自己发福了。”
婉莹往镜子前面又凑了凑,离得越近,越觉得镜中的自己宽了一圈。气鼓鼓地说:“这镜子跟家里的确不一样。”
芸娘将两只鞋都楦好,拉着婉莹说:“娘娘,或许不是胖了,没睡好水肿也会又这种症状。”
婉莹如释重负地点点头,笃定地说:“肯定是没睡好,所以水肿了。最近累死我了,睡的时辰还不如往常的一半儿,真真是把本宫累得够呛。”
“娘娘,那你躺在贵妃踏上,我给你捏捏腰。”
婉莹乐滋滋地躺在榻上,侧着子,红芙轻重正好地给婉莹按摩,不多会儿,婉莹有些云里雾里,开始昏昏睡。午后闲来无事,芸娘坐在婉莹边,拿着棉锤一下一下地给婉莹捶腿。
见婉莹睡着,红芙松手,拿了一条厚毯子盖在上,忽然听见外面一阵急促地脚步声,还来不及阻止。齐秋丽已经大汗淋漓地跑进来,大声喊道:“冯夫人来了。”
婉莹已经进入梦乡,听到这五个字,打了一个激灵,又从梦中抽。
“这丫头,越来越没算计了,就算不知道娘娘刚歇下,进正说话总得屏声敛气些。”芸娘刚才也有些困顿,被齐秋丽这一嗓子,喊得有些不痛快。
婉莹做起来,细细地问道:“新婚三之后才能见娘家人,冯夫人难道不知道吗?”
齐秋丽一脸坏笑地说:“没进去,李妈妈拦住了。听说昨儿就来了一遭,没见到冯家小姐,今儿偷偷进来,还是被李妈妈截住了。”
“你这丫头这几天都没看到你,你去哪儿了?”芸娘问道。
齐秋丽捂着自己脸上的伤口,低着头小声说:“太太说娘娘大喜的子,我这样子跟着过去,会给咱们府上丢脸,所以今儿才叫我过来的。”
婉莹也想起来,上花轿的时候,太太拉住齐秋丽说了一句话,在那之后就没见过她。还以为她跟过来了,没想到一直还在家里待着。
芸娘一瞬间也有一些心疼的神色,也换了一副口气说:“晌午饭吃了吗?”
齐秋丽说:“只吃了早饭。”
“早上就从家里出来了,怎么现在才到?”
“早就到了,王府上看门的小厮说我不像娘娘的陪嫁丫鬟,不让我进来。”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又回了家,让咱们大管家写了一个条子,又跑过来,小厮们才放我进来了。”
芸娘听到这里更加心疼,看着齐秋丽鞋上粘得厚厚一层尘土,裙摆上也是风尘仆仆。就知道这丫头没有撒谎。
“难为你了,一来一回空着肚子跑了二十里地。”转对红芙说:“带着她去吃点儿东西吧,今儿咱们院子的厨房可以开伙了。”
两人欢天喜地的退出正,芸娘坐在婉莹边,幽幽地说:“冯夫人一天一趟往咱们府里跑,想必是听到了闺女上吊的消息。”
“好灵的耳报神,咱们府里的事,只隔了一夜,他们府上就知道了。”
芸娘点点头说:“明就是侧妃们给娘娘请安的子,也不知道这位冯小姐贵体能否痊愈?”
“能不能痊愈,全看她的心思,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终究大家是要见面的。”
“能躲一是一,她们这是跟咱们较劲儿呢!”
“能躲开就好了,本宫也懒得见她。”
“随她们心意吧,娘娘也得给自己放宽心,别让这些琐碎气着自己。”
两人正说着悄悄话,红芙端了一碟子点心,笑着说:“这是咱们华台的小厨房新做的点心。”
婉莹往红芙后瞅了一眼,没有看到齐秋丽,问道:“秋丽可吃过饭了?去哪里了?怎么不一起过来。”
红芙把点心捧到婉莹手边,笑眯眯地说:“这齐姑娘可真皮实,拿了一个刚出锅的馒头,就着凉水,三下五除二就咽进肚子里了。做饭的老婆子说什么都要给她下一碗鸡蛋面,鸡蛋还没找到,她已经把馒头吃完了。”
婉莹也笑了,问道:“她人呢?”
红芙捏了一块儿碟子里的桃花酥,递给婉莹,答道:“她说今儿第一天来王府,她要四处逛逛,顺便打探一些报。”
婉莹点了点头,中午也没吃多少,但是现在没有一点食,看着碟子里几瓣做的和真的一样的桃花酥,接过红芙递过来那块。咬了一口,忽然觉得齿间舌尖有一股说不出的意绵长,裹着桃花若有若无的气息,只在口中盘旋。然而只是一瞬间便觉得腻腻地发苦,只将自己口中那一口咽下,便将桃花酥放进碟子里。
“娘娘,你多吃几口啊!做这酥的婆子跟我絮叨说,见娘娘昨用的桃花羹极好,所以也试着给娘娘做了一叠桃花酥。”红芙拿了一块给旁边的芸娘,接着劝婉莹说:“婆子为了做这碟子桃花酥忙活了一天。昨儿晌午前收了桃花瓣,淘洗干净,用棉巾将每一瓣都擦干净,晒到太阳落山。偏偏桃花瓣儿没干透,又晾了一夜,今儿趁着大太阳又晒了大半天,磨了芝麻花生腰果,混了白糖蜂王蜜炒成里面的馅儿。又和了千层油面,尽心尽意捏成桃花儿的模样。小姐哪怕吃上一整块儿,也不算婆子瞎忙活啊。”红芙见婉莹只咬了一小口便没食,絮絮叨叨地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