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晚,龚阳清走进云朗的小院,“云师弟,睡了吗?”
云朗正在盘腿调息,赶忙站起身来,将龚阳清迎了进来,“二师兄!”
龚阳清摆了摆手,一脸笑意:“别叫的这么生分,当初你入门时可是叫我二哥的。”
“是,二哥。”云朗眨巴眨巴眼睛,“二哥是来为我护法的?”
龚阳清拍了拍云朗的肩膀:“明知故问!”
进了内堂,只有一榻,一桌,双凳。
龚阳清皱了皱眉头:“师弟你这里怎么就这点物件儿?需要添置什么就跟我说。”
云朗摇了摇头道:“已经很好了,不需要再添置,能在这世上活下来已经是极大的幸运,我还能奢求什么呢?”
龚阳清眼中俱是赞许之意,修道之人最怕心思杂乱,欲念太深。
“你且坐下来吧。”龚阳清淡淡的说道。
云朗做了个揖,便席地而坐,双腿盘上,双手垂至腿上,虚掐了一个法印,这法印是为了方便聚气,别无他用。
“二哥,我要开始了。”云朗说了一声之后,双目微闭,深吸了一口气,将周身的力道强行堆积在下腹。
此刻他的丹田就好似一块十分空旷的地方,然而却有一道石门阻挡,只有将这石门冲破,真气才能顺利的进入到丹田之中,便完成了踏入修道弟子的第一步。
云朗此刻身躯微微颤抖,额头冒出了汗,他定了定神,将那些杂乱的心思抛去,龚阳清盘腿坐在他的背后,以防止气机错乱伤到筋脉。
渐渐的进入佳境,随着均匀的呼吸声传来,龚阳清也双目微闭,用自己的神识查探着云朗体内的动作。
只见云朗周身一颤,哆嗦了一下,龚阳清便一掌拍在那颤抖的地方,这是体内气劲走错了筋脉所致。
云朗不敢马虎,此刻他脑海之中一片清明,早有镜老传授给他一套吐纳的法门,深深吸气,浅浅呼出,留气七分,换气三分。
此刻云朗体内的气息还很少,吐纳是为了聚集气机,道家仙门之中,但凡是刚入门的弟子,一定要学会将体内的内劲化气。
化气的时间十分漫长,由于云朗那一次大战之中吸收的罡气都便宜了镜老,此刻他身体之中仅剩下了一点。
不过还好,可将这股气作为源头。
丹田的一股热流仿佛在冲击着那一道坚不可摧的石门,云朗的下腹一阵胀痛,堆积的气息将他的下腹撑起,鼓鼓囊囊,只见那气息一次次的冲击,愈加的猛烈,云朗此刻加速了吐纳,唯有聚集更多的气息,一鼓作气,冲开丹田的屏障才好。
云朗皱着眉头,感受着这一波一波的冲击,随着它的节奏,不停的注入气息,让这一股气浪更加的庞大。
突然!云朗大叫了一声。
龚阳清睁开眼睛一瞧,云朗的左臂已经十分的肿胀,就好似那气机都跑去了左臂,云朗痛得龇牙咧嘴,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左臂,额头青筋暴起。
龚阳清急忙手中聚起一团青气,顺着云朗左臂的经脉向下慢慢的顺去,只见云朗左臂渐渐恢复了原状。
在那一股气息被龚阳清重新逼迫到下腹之时,云朗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龚阳清说道:“莫要急躁,徐徐图之,一鼓作气,你重心不稳,气息偏左,若是气息冲破心脉,你也就回天乏术了,定要当心!”
云朗听得此言,心下也是一惊,再也不敢莽撞,此刻云朗的心海之中传来一个声音:“这便受不了了?这只是第一步,若你闯不过去,何谈问鼎天道!老头子不会去帮你,只看你自己!”
镜老淡淡的话语传来,云朗微微一笑,是啊!若要问鼎天道,何须他人相助?就算有朝一日触碰到那无上大道的门扉,也需自己孤身闯过才作数。
想到这儿,云朗深呼了一口气,再一次进入那微妙的境界之中,无我无相,无欲无求。
随着丹田之中那一股热流越来越多,下腹微微隆起,但云朗此刻却是不着急了,吐纳也改成了吸一口,留九分,慢慢的压缩,吐出五分留下五分。
此举无非是让下腹中的气机变得更加的精纯,时间上会很漫长,但云朗不着急。
不知过了多久,云朗再一次张开嘴吐出那一口浊气,双目圆睁,大喝了一声。
“啊!”
伴随着这一声大喝,借着势头将下腹的气息一股脑的强行挤向了丹田!
云朗涨红了脸,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随即落下,然而那紧握的拳头依然在暗暗的发力。
“轰!”脑子里好似什么东西猛烈的炸开一般,心神随之一震,那一股积压到了极致的气息一下子冲破了丹田石关,霎时间气息进入了丹田,那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使得云朗无比的舒畅。
当下忍不住愉悦的哼了两声,龚阳清赶忙说道:“快快摒弃杂念!用心力驱使这丹田之气,让它回归脉络!”
云朗当然明白,先前脉络已成,但仍旧没什么作用,此刻丹田已形成了气海,那便可以让这一股气息游走于周身之间。
云朗掐着那引气的法诀,心神一定,慢慢地将丹田气海中的真气引到筋脉之中,这过程并不复杂,随着真气进入脉络,游走于云朗的周身各处。
顿时感到浑身暖洋洋的,如同站在日头下一般。
掐着引气决,真气在云朗的周身筋脉走了一个小周天,用镜老传给他的吐纳功夫收气聚气,最后将斑驳的浊气吐出,到了此刻,云朗方才出声。
“师兄,丹田已成。”
龚阳清站起身来,哈哈一笑:“好师弟,为兄就在这恭喜你了,从此以后,你便是一名仙家炼气士了!”
云朗起身拜谢,师兄弟二人自是聊了许多,直到天色就快大亮,这才送走龚阳清。
迫不及待的与镜老沟通了一番,将那心中的功法引了出来,此刻丹田已成,便要趁热打铁,吐纳的法门果然巧妙,这一夜云朗甚至没有一点疲累感。
明德园,天元宮某处。
柳复生今夜也是无眠,想起白日的种种,不禁恨得咬牙切齿,想那龚阳清实在是欺人太甚,丝毫没将自己放在眼里,还有那岳阳老头,宁可将冲虚指传给一个新进门的云朗,都不传给他,真当明德园如此好欺负?
想到这里,柳复生咬了咬牙,扯开衣襟,胸前那一个血洞仍然流血不止,柳复生冷冷一笑,走出门去。
云襄子此刻已经行完了功,周身炽热,唤来侍女沐浴了一番,这一夜的吐纳最是开心,想来用不了多久,自己便可踏入天元境,成就金莲真身。
仙家无论采用何等法门修习,境界上却是一成不变的,云朗此刻刚刚处于筑基的阶段,所谓筑基便是将内劲化为真气,正式的踏入了修仙之路。
在筑基之上便是炼气,化神,明心,结丹,养神,统称为入门境。
入门境之上便是真元境,真元境便是一个分水岭,可以修习术法,入门境大成之后,便可修习门中术法,成为名副其实的仙家弟子。
真元境大成,便可引来紫气,注入内府,成就人仙道果,也就是仙门中常说的大真人,便是此等。
成就真仙道果之后每隔十年一次的天劫,共分为六次,只要能够扛过这六道天劫,便可成为真仙,此境界称之为天元境。
天元境之上,便是太一境,真仙之上便是天仙,天劫更加猛烈,若是扛不过此道者,便要自行兵解,以图来世重修。
太一境放眼整个中州仙门,也只有那问天道之中的坐镇老祖是太一境。
除此之外,天元境已然是当世大能,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仙门争斗何其惨烈?云朗此刻不过是刚刚入门而已。
柳复生早早就跪在云襄子的门前,听着堂内的莺声燕语,自然是心头火起,天色已经大亮,在明德园伺候的弟子轻轻的叩了叩门。
“师尊,今日还要去幻仙山讲经呢。”那弟子在门口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声。
“知道了。”内堂里传来一个声音,随即推开了门。
柳复生赶忙低头,大声喊道:“师尊!师尊!道藏院那岳阳老贼欺人太甚!”
云襄子一张脸立刻阴沉了起来,盯着眼前的柳复生,那胸口还在流血,看样子是被冲虚指所伤。
依旧不动声色,声音听不出喜怒:“是谁伤了你?”
柳复生急忙抬起头来,眼中还带着泪花:“是,是龚阳清!道藏院的二弟子!”
“哦?是他?”云襄子心中盘算了一番,这才缓缓的说道:“我让你入那道藏院学冲虚指,是不是你不知隐忍,惹了那厮?”
柳复生一听如此说,磕头连连:“弟子岂敢!弟子岂敢!道藏院早就知道弟子要去,处处给弟子难堪,不教授弟子也就罢了!偏偏新进门的弟子都可修习冲虚指,唯独弟子不可!”
柳复生一把扯开胸前衣襟:“弟子一怒之下才分辨了几句,那龚阳清就打伤了弟子!”
云襄子本就是气量狭窄之人,听得柳复生如此说来,大吼了一声:“道藏院欺人太甚!若是他老老实实交出冲虚指,我未尝不可留得他一门,看来还是本座太心善!”
说着,指着柳复生说道:“你去找李怀明来!道藏院中人太过狂妄,总是要敲打一番才好,你与李怀德商议一番,此事便交给他罢!”
说完,云襄子一甩袍袖,气鼓鼓的走了。
柳复生则是一脸喜色,李怀德是何人?李怀德本是俗名,道号追云子,但凡是门派之中的精英弟子都会被赐予道号,这既是一份荣耀,也是实力的认可。
柳复生此刻站了起来,周身也不痛了,哪里还有半点凄惨摸样?只见他咬了咬牙,眼中俱是阴狠,龚阳清,道藏院,咱们走着瞧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