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阿柔掩上了房门,回到案几前,愁绪万千,提起那湖轩笔来,信手在锦帕上写道。
“莫道半纸无多重,万千相思此物中。”
推开草窗,便见凛冽时节明月掩藏,只留下重重明雾,阿柔叹了口气,心中所系全都是云朗。
将那锦帕上的墨迹吹干,拿起剪刀来,思量一番,将自己那发尾剪下,与那锦帕一同放入绣包当中,看那绣包,正是凡俗中的鸳鸯戏水。
此刻,扬州别院之中,由于云朗带回了大量的剑器,岳阳真人与天龙真人二人商议后决定,通过考核分出内外两门,距离云朗从荒谷回来已有半月有余,云朗与楚房龄每日品论剑道,日子也过得甚是舒心。
不知不觉间,云朗似乎已经感觉触碰到了突破的门扉,入了真元境便只求稳扎稳打,先行突破之后,再学术法,在云朗的劝说下,楚房龄也一点点的将注意力转移到术法上。
千机门已于前几日传来书信,岳阳真人的昔日好友南宫千机已经启程,不日便会到来,云朗与楚房龄一行人的修炼时机已经到了。
这一日,只见扬州别院众弟子早早的开始晨课,岳阳真人交待了几句之后便先行出了山门,赶去迎接。
龚阳清也定在这一日前去荒谷,云朗自是依依惜别,但仙门中人来人往便是如此,对于龚阳清他有着一份诚挚的情感,这一去山高路远,不知龚阳清何时才能回来。
送走了龚阳清之后,风灵子默默的站在云朗的身边,沉默不语,风灵子本是跳脱的性子,平日里话语最多,而如今龚阳清去了荒谷,她也难得有个什么好脸色。
云朗转过身来,对着风灵子道:“师姐,听闻那千机门中有一至宝,师傅说我们要进入到那里去修炼。”
风灵子点了点头道:“是了,师傅说那至宝便是千机图,千机图中有过去未来现在三大世界,我们进入其中不能分开,需以三人成行,你是否要跟我同去?”
云朗笑了笑倒:“自然是跟着师姐的,不过那另一个人是谁?”
云朗自是想到了楚房龄,但以楚房龄的性子恐怕未必能跟云朗一起去,二人虽是亲近,但毕竟三人成行,楚房龄也需要寻找最贴合自己的伙伴,一个团队之中剑手要一个便足矣。
风灵子噗哧一声笑了,这才说道:“有一个人擅使鞭法,更兼有她修炼的术法本就是驭使鬼妖,我看找她倒也不错。”
云朗这才反应过来风灵子说的是谁,风灵子所说的便是烟袖。
能进入千机图中的人并不多,千机图中的关卡也是顾名思义的,过去、现在、未来,三个大世界,只有从过去这一关一直走出未来,才算是一次完整的修行。
过去的岁月如同一条长河,在这里有无数的人从微末到顶端,更有无数的顶端高手陨落,黄沙埋骨,云朗他们将会遇到怎样的危险谁也不知,但好在千机图毕竟是幻境,若是遇到极大的威胁也可安然退出。
一声声清亮的号子响起,扬州别院的鼓楼钟楼响声大作,这声音百里之内都可听见,响声共一百零八响,已是礼数的尽头。
只见虚空之中有一沉香辇,有那八匹玄驹拉着,彼时天空中异香阵阵,更有那无上仙音袅袅。
云朗抬头一看,有紫气东来。
风灵子与云朗站在扬州别院的门口,只见那沉香辇落在扬州别院门外的白玉路上,那玄驹分别代表着金木水火土风雷,最前面那一匹乃是七彩玄驹,高贵无比。
岳阳真人从沉香辇中第一个下来,卷起车上的挡帘,只见一个掩面,身着碧水寒烟轻纱的女子从那沉香辇中走了出来,下了那白玉台阶。
只见这女子一头青丝,高高的挽了一个追月髻,只看那肌肤胜雪,吹弹可破,那碧水寒烟的天蚕衣细细看来竟然穿了四层,在这天蚕衣的外面,罩了一层轻纱。
云朗看得痴了,饶是那女子穿了四五层的衣衫,仍然遮挡不住她那玲珑婀娜的曲线,只见这女子赤着脚,踏在这白玉砖上,那精致的脚踝十分晶莹,脚趾如同水晶一般,那一股香气再度传来。
岳阳真人呵呵一笑道:“千机仙子能赏光,当真是极好!”
那南宫千机浅浅一笑道:“大真人说这话可就客气了,当年我们十三人结义,这份情义我南宫千机怎能忘记?只是不似有些人,恐怕早已将这份情义抛在了耳边,你说是吧。”
南宫千机的话,让岳阳真人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遥想当年,十三人称兄道弟,逍遥于天地之间,忽大劫一来,便树倒猢狲散,更有甚者,已经率先逃离而去,更有那背叛者……
岳阳真人刚要开口询问,南宫千机却是不耐,皱着眉头倒:“滚出来!见见你昔日的二哥,看你的脸皮还在么?”
岳阳真人一愣,适才那沉香辇之中只有他与南宫千机二人,那这是在叫谁?
只见那沉香辇后面的两个侍女听了南宫千机的吩咐,信步走向沉香辇,随即将那沉香辇两个轮子卸了下来,随后便引来了一片嘘声。
南宫千机冷笑了一声:“真是没用的东西,让你当个车轴都做不好,真想把你剁了喂狗!”
众人这才看到,这支撑着沉香辇两个轮子的,竟然是一个人,一个中年男人。
只见他浑身血污,已然是看不清本来面目了,两名侍女将那车轮拿走出后,那中年男人便被这沉香辇压住了,这一下才让他知道了疼痛,这才睁开了那迷蒙的眼。
当那男人睁开眼睛时,岳阳真人才发出一声低呼:“这是老八!”
这男人的眼瞳之中带着金芒,好似蛇的眼眸一般,只是这男人的面容俱毁,周身也没有一块好皮,岳阳真人自是认不得。
南宫千机哂笑了一声:“当年若不是他,大哥又怎会惨死,这一笔账我终于找他清算了一番,二哥,别怪妹子心狠,当年那恨……我始终难消。”
岳阳真人急忙奔上前去,双手颤抖着抚上了那被当做车轴的男子脸颊,痛不欲生。
那男子裂开干裂的满身血污的嘴唇,扯出了几个字:“二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