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这边王夫人一走,周瑞家的见着贾母那阴沉的脸色,当即痛哭流涕道:”老太太,都是二太太指使的,我冤枉啊!“
贾母看着她,想着她原本是王夫人的陪嫁,到如今四个陪嫁丫头也只剩下这么上不得台面一个,偏偏还是个只会贪小利又不没什么手段的人给留了下来。
周瑞家的依旧趴在地上哭诉,说着说着鼻涕眼泪的都流了一脸,实在是难看至极。贾母看着有些恶心,摸着手上的白玉戒指说道:“凭这事我能马上把你送去衙门,到了衙门那地方只怕你熬不过三日。”
听得这话,周瑞家的顿时顿住了,眼巴巴的看着贾母,嘴里说道:“只要老太太不告官,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贾母这么多年放任王夫人在府里慢慢做大,早就后悔了,这个周瑞家的是她心腹,贾母如何会放过,只是如今留着她还有些用处,见她这幅被吓住的样子,贾母有些得意的说道:“以后二太太有什么事,你立马过来知会。”
周瑞家的当即便唯唯诺诺的应了,贾母见她这幅样子只觉得看不起,心想这个周瑞家的实在太恶心人了,等把她的人拔了,这周瑞家的也不能留着。
此时贾母瞧着周瑞家的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当下便心满意足,又想着倘或就这样让她回去王夫人定然会怀疑,便又让屋外的粗使婆子把周瑞家的打了二十板子。
虽说是做做样子没下力气,可是周瑞家的到底年纪大了,还真的晕了过去。
只等到晚上,王夫人换了一身衣服带着一些伤药来看周瑞家的。这周瑞家的虽成了亲,可平日里还是睡在王夫人屋后的下人房里,以便主子有事可以随时伺候。
这便王夫人一进屋便见着周瑞家的趴在床上直喘气。王夫人当即便让玉钏给周瑞家的上药,索性都是皮外伤,将养些日子便好了。
周瑞家的自知自己这样子难看,便说道:”太太且在外屋坐着,我这样子难看,让太太为难了。“
王夫人听此,上前对玉钏说道:“上完药就在外边候着。”
玉钏听此点了下头,细心的帮周瑞家的盖上被子便退了出去。
王夫人搬过一张凳子坐在周瑞家的旁边,看着她脸色煞白,身上还冒着冷汗,当即便拿出帕子帮周瑞家的抹了抹汗说道:“你受苦了,我没能保住你。”
周瑞家的见王夫人这般,当下感动至极,哽咽着说道:”太太,这事怨不得您,都怪那林丫头和老太太心狠。“
王夫人帮周瑞家的把被子按好,说道:“老太太可跟你说什么了。”
周瑞家的把贾母威吓自己,并且收买自己的事都说了,还拿出一枚玉戒指说道:“老太太还把这个东西给了我。”
王夫人瞧着这玉戒指,倒是个稀罕物,想来这老太太为了扳倒自己倒是挺愿意花钱,只是老太太也着实糊涂了,这周瑞家的本就是自己陪房,压根就是王家的家生子,哪里是贾老太太几句恐吓就能被收买得了的。
这边王夫人又安抚了周瑞家的几句,便起身回去了。
说起来,这周瑞家的这么几年也着实为王夫人办了不少事,虽说明里暗里的也贪莫了不少银子,可是对着王夫人还真的是忠心耿耿,这周瑞家的倒也没那么忠贞不二,只是周瑞家的本身是王家的家生奴才,父母兄长姊妹都在王家做事,更何况周瑞家的儿子前些年因犯事被凤姐给赶出了府,当时想着去托人求贾母,却被贾母一句话给挡了回去。
这事旁人都忘了,周瑞家的如何会忘,更何况自家男人平日管贾府租户的事,里头油水颇多,王夫人睁一眼闭一眼的看着周瑞家贪莫钱银,这些事周瑞家的一方面感激王夫人,另一方面也知道王夫人手里拿捏着自己全家贪莫租户的证据。
比起贾母手里的这些证据,这王夫人才算真正把周瑞家的拿捏在手里。
话说王熙凤听了信,得知王夫人受了责骂可却不知为何,只隐隐觉得这事和住在南苑的林黛玉脱不了关系。
只是这事对王熙凤也算好事,倒是不旁的,贾母虽说要自己看账本,可王熙凤知道贾母年纪大了,定是不能仔细查看,少不得还得自己做主。再者说,凤姐当家这好几年,虽说威风赫赫,可明眼人都知道实际掌权的是二太太。
凤姐虽明面奉承王夫人,可心理早就想着能真正当家作主了,如今有了这机会自然心情舒爽。
只是前些日子放债的款还没收回来,得赶紧的让来旺媳妇把钱要回来,总得损失几天的利息钱才能过关。
王熙凤猜的不错,这边刚把印子钱拿回来便听着贾母派了鸳鸯过来要查账。
王熙凤自觉账目不差,便拿着账本带着平儿就去了贾母那边,鸳鸯本想提醒两句可是见着王熙凤这般意气风发的样也只把话放在心里。
这边贾母见着王熙凤来了,便让鸳鸯招呼她坐下,随手拿起账本查看,这贾母拿的碰巧是贾府租户每年上交租子的账本。
贾母年纪是大了,可还没老糊涂,瞧着原本自己当家时每年都丰收的租田早好几年就开始减产,那些一般的田地也早就入不敷出,甚至还每年都借钱买种子。看了几页之后贾母气的一把把账本甩在凤姐脸上,指着凤姐便说道:“你就是这般当家的。”
王熙凤虽说放印子钱,也总是有意无意的弄些油水,可这租户这块还真的是冤枉她了,王熙凤虽认出了这本账本是租户账本可她本就不识得几个字,当下跪倒在贾母面前,红着眼睛说道:“老太太,这事孙媳妇实在不知啊!”
贾母看着王熙凤这样,让一旁的鸳鸯扶起她,问道:“这账本到你手上就是这样!?”
凤姐掂量了这话后,抬起头说道:“自从我当家起便这般。”
贾母闭着眼睛不说话,心理却恨不得把那王夫人叫来好好的问问。可是想着宫里的娘娘和宝玉,贾母还是忍住了,即使不给娘娘宝玉脸面,那王夫人这几年在府里早就培植了一大批亲信,倘或太过了,怕她狗急跳墙,搬出王子腾出来。
如今这四大家族也就王家在朝中还说得上话,那王子腾也算是皇帝重臣,贾母不得不掂量掂量王夫人的靠山。拔除王夫人的爪牙也只能缓缓的来,贾母有这个耐心来做。
如见眼前的王熙凤还是太嫩,贾母瞧着这王熙凤看着聪明其实也是个糊涂的,就见她连自己男人都没能笼络住便知道她虽是个聪明脸,却眼光太短。
贾母道:“你且说说这些年府里的开销。”
王熙凤看着贾母脸色不大好,便挑着好听的一一说了。这边说完又看了看贾母神色,见贾母不语,便站在一旁等着。
听完王熙凤这番话,贾母真心后悔当初让王夫人做大,虽说贾母不管家多年,可也是知道贾府确实一年不如一年了,更何况刚看了这租户账本,更是明白贾府这几年怕是难以维持了。
本想听一听实话,却见着这王熙凤仍旧是一副粉饰太平的意思,竟挑着好话来说。
贾母喝了一口茶,叹了口气看着王熙凤说道:“凤哥你当家好几年了,府里的状况想必你也清楚,我让你过来便是想着要好好听些实话。”
凤姐听了这话,当即脸色涨红,低着头说道:“府里这些年确实入不敷出,各处院子的钱也不能省,特别是如今又添了省亲的园子,又加了各处的丫头婆子,每个月丫头婆子的分例虽少,可一加起来却是一大笔钱。”
贾母一边听着王熙凤说话,一边翻着账本,瞧着上面漏洞百出。王熙凤这小心思贾母也知道,不外乎是把过错推在王夫人身上。虽说两人是姑侄,可一旦涉及利益王熙凤自然也就忽略了这姑侄关系。
贾母瞧着账目每月都有几笔大的款子拨出,经手人都是贾琏,指着这处便问道:“这些是怎么回事。”
王熙凤不看也知道,当下便回道:“这些都是宫里的公公们的花销。”
贾母一愣,这些打点贾母也晓得,可是怎么竟会如此之多,看着凤姐这样子,想着莫不是贾琏贪莫了。凤姐见贾母探究的眼神,当即说道:“老太太明鉴,这银子我家那口子断断不敢动旁的心思。这些个阉人,三天两头就来打秋风,今日要买个院子,明日要买个瓶子,名义上说借,可实际上还不是有借不还。”
啪的一声,贾母把账本拍在桌子上,倒唬了王熙凤一下,贾母瞅着王熙凤问道:“这事怎么不早来告我。”
王熙凤当即说道:“之前二太太说这是小事,不过是为着宫里的娘娘打点本不必宣扬。”凤姐说着便低下了头。
之前贾母对着王夫人那般怒色,其实不过是想着收回权利,做的样子。虽有三分怒可更多的确是抓到王夫人小辫子的喜。如今听了王熙凤这话,才真正怒了起来,不为别的,就为这些阉人都敢明目张胆的来打秋风,这是欺负贾府没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