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林城,帝辛的一座寝宫内,肖什长单膝跪在地上,双手呈送上包裹着大柱遗体的木盒,递到了子期手中。
子期默然地低头望着桌子上的木盒,他沉默了许久,轻叹道,“此事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是臣无能,丢了世子殿下的脸面。”肖什长羞愧的叩头道。
“此事不赖你,你能率领几十个弟兄,一路杀到王府去,足以见得你的悍勇与忠诚下去吧,我相信世子也不会怪你。”子期安慰道。
肖什长叩了一下头,缓缓地起身,退出了寝宫内。
砰!
子期用力地在桌面上拍了一下,俊秀的脸庞满是冷冽与愤怒。
“王富贵,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子期咬着牙,俗话说,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何论他堂堂的大商王子?王富贵不过是他手底下的一个领主,是他的一个臣子,如今却堂而皇之的骑在自己的脖子上耀武扬威,全然不把自己和帝辛放在眼中。
哪怕王富贵占据了所谓的道理,但只要不傻,都会卖他和帝辛一个人情,不会悍然的处死大柱。
不过,愤怒归愤怒,此事子期也不好做主,而能做主的人,此刻又在闭关修炼。
子期略微沉吟,便起身来到一处密室前,单手按在一个法阵上,顿时间,一片绚烂的符咒升腾而起,闪烁出炽烈的光芒,片刻后,符咒消散,一切又归于平静之中。
约莫一刻后,沉重的大门缓缓升起,略有湿冷的空气,从大门内弥漫而出。
少许,一名身穿白衣,模样英俊的少年从里面走出,他眼眸熠熠,黑的深邃,赫然就是闭关的帝辛。
“三哥,发生什么事了?”帝辛问道。
子期轻叹一声,道,“是大柱出事了。”
“大柱?那个小乞丐?”帝辛讶然。
子期点了点头,开始把从肖什长口中听来的讯息,如实的告知了帝辛。
“放肆!”帝辛大怒,一个巴掌拍在了身旁的墙壁上,顿时间,一个寸许的掌坑浮现而出,并有密集的裂痕呈现蛛网般朝四周蔓延开来。
子期暗自咂舌,觉得帝辛的法力似乎又强大了不少,只是简简单单地一击,就造成如此可怕的破坏效果。
“我曾吩咐过辛五,让他多多关照大柱,为何他还会出事?”帝辛冷声。
子期摇头道,“肖明话语中并没有提及辛五,想必是辛五一时疏忽,才导致”
“来人!”帝辛厉喝。
门口处走来几个侍卫,抱拳应诺。
“去传辛五!”
“五弟,辛五这会儿应该是在新城,这几天又新迁来了一部分百姓,原有的城池已经不够用了,我就下令几个部众的将士新建了几座小城,派辛五过去监督。”子期说道。
“那就快马加鞭,让他速速滚回来!”帝辛拂袖道。
几名侍卫应诺,转身快步离开了寝宫,吩咐驿卒,快马去传辛五回城。
子期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此次辛五是在劫难逃了。
不过,子期也知道,辛五作为帝辛的身边人,不可能因为大柱的死,而对他处以极刑,顶多责骂几句,鞭打几下罢了。
“王富贵其心可诛,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啊,该杀,该杀!!”帝辛怒气冲冲的来回踱步。
少许,帝辛回眸望着桌子上的木盒,眼中多了一丝黯然,轻叹道,“把大柱和她的妹妹厚葬在一起,并把城内跟大柱有关系的乞丐,一并接到东林城,为大柱守陵七日。”
“是。”子期拱了拱手,撩起长袍,转身前去安排了。
半日后,一匹神驹飞驰而过,眨眼就进入了东林城。
此刻的东林城,纯粹是一座军城,除了八部玄甲兵的将士外,就剩下一些工匠、教书先生及其家人居住在这里,故而对彼此也就颇为熟悉。
“咦,那不是辛公公吗?他不是去视察新城了吗?怎么如此急切的回来了”众人惊疑,脸上写满了疑惑。
东林城郝候府,帝辛寝宫前,辛五跪倒在地,身体轻颤的磕头道,“世子殿下,奴才有罪,请殿下责罚。”
“滚进来!”一道怒喝从殿里传出。
辛五连忙跪着的爬了进来,惶恐的神色飞速地打量了一眼四周的情况,发现除了端坐在中间位置上的帝辛外,左边则是子期、吴狗儿、朱威、吴庸等人,右边则是神态显得拘谨的布袍人,略微沉思,便豁然记忆起,这帮人就是郝城内的那帮乞丐。
辛五心底一沉,暗叫不妙,这等大阵仗,恐怕是要动真格的了,不然的话,现场不可能有如此多的人,想要从轻处罚自己,会在私下里单独惩处的。
“辛五,我是不是说过,让你多多关照大柱?”帝辛沉喝地问道。
辛五满脸的懊悔,磕了一下头,说道,“殿下说过,是奴才玩忽职守,奴才有罪,奴才甘愿受罚。”
“有罪?你是有罪!正是因为你的疏忽,你的不在意,使得大柱惨死在王富贵手中!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活活的让人油烹而死!这还不够,油烹了他之后,那姓王的还一边饮着酒,一边吃着他的肉,死后也没落个全尸!一对兄妹,同时惨死在一人手中,这天下还有像这等悲惨的事情吗?”帝辛怒吼道。
二嘎子等人低着头,皆都暗暗地抽泣起来。
辛五把头抵在地上,低声道,“奴才全听殿下处置,殿下要杀要剐,奴才绝无怨言。”
帝辛冷着眼眸,沉声道,“好,这可是你说的,来人!把他压下去重打一百大板,革去所有的职务,贬为庶民!”
“世子殿下,此事辛公公虽说有罪过,但罪魁祸首是那个王富贵啊,请世子殿下念在辛公公这么多年为您鞍前马后的份上,就饶了他吧!”吴狗儿连忙说道。
子期转身,抱拳道,“世子殿下,臣觉得,辛五固然有罪,但罪不至于革职,不如就降级留用,给他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吧。”
众人连忙称是,纷纷开口求情。
二嘎子等人相互望了一眼,也纷纷开口求情,毕竟在这种时候不开口,显得太过异类了,不管怎么说,在他们看来,辛五乃是帝辛的近侍,论感情怎么也比大柱强,估计也就是做做样子,等着众人求情,借坡下驴罢了。
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帝辛却执意处置辛五,他表情肃穆的环视着四周,沉声道,“或许在你们看来,大柱不过是一个小乞丐,怎么比得上辛五的尊贵?但在我眼中,不论是大柱还是辛五,都是我的臣民,犯了错自然要责罚,莫非因为辛五是我贴身奴仆的关系,就能网开一面了?我今天可以对他网开一面,但我的心,却要愧对于大柱冥冥之中的亡魂!他的死本可以避免,但就是因为辛五的玩忽职守,才导致了这桩惨烈的事情发生,故而,我决不能轻饶他!”
“世子殿下”众乞丐闻言,无不感激的大哭起来。
他们是乞丐,是这个社会最底层的人员,权贵视他们如草芥,百姓视他们如垃圾,甚至豪宅里的奴仆都会嘲笑他们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轻蔑和讥诮。
但当今堂堂的世子,却说“不论是谁,哪怕卑贱如乞丐,都是他的臣民!”
臣民啊,权贵视作猪狗的乞丐,竟有朝一日成为了世子的臣民?简直如梦如幻,不敢想象。
第一次,二嘎子等人从别人话语中,知道了自己还是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有血有肉的人,而非什么猪狗,
他们
是大商朝的臣民,是世子殿下的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