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神都,一座花园内,年迈的祭司拄着拐杖,坐在一个凉亭里,一边饮着茶,一边欣赏这片满园春色。
一名衣着黑袍的青年走来,那张刀削般的脸庞显得非常的硬朗和坚毅,他看着祭司,良久,垂头道,“弟子知错了。”
黑袍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大巫神教的少司,当代祭司唯一亲传弟子,下一任祭司继承者。
“因为你的愚蠢和擅作主张,导致我教损失了一位道胎大圆满境强者,连护宗大法师也被帝乙打伤,幸好二人身份都未暴露,否则的话,这很有可能会引起神教与朝廷的战争。”祭司平淡道。
“是弟子轻敌了,不曾想帝乙竟然将法身,藏于世子受体内﹍﹍”少司声音低沉。
“哼,轻敌?我看你是利欲熏心,被蒙蔽了头脑!一心想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可以领导大巫神教?”祭司冷哼。
“许多人,觊觎徒弟甚至是师尊你的位置,你我师徒二人,看似风光无限,但又何尝不是如履薄冰?”少司低喃。
祭司轻叹,脸庞霁颜,冲少司招了招手。
来到祭司旁边坐下,祭司探出覆满褶皱的手掌,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如一名老父亲对自己的儿子一样,循循善诱道,“冲动,是大忌,特别是像你我这样的人。我知道你急于表现,想要给那些老家伙们看,自己的师尊没有看错人,我濮良玉,可以担负起大巫神教的重担,甚至比自己的师尊做得更好!”
“师尊,我﹍﹍”
祭司压下濮良玉的肩膀,微笑道,“年轻人嘛,有野心是正常的,一个没有野心的人,是永远做不了领袖的。我、子羡,还有那个子受小儿,无一例外,心中都藏着一种狼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韧、冷漠狡诈的狠厉。你,堪堪算是及格,在同辈中算是出色,但相比那些心智如妖的老家伙们,还差些火候。”
濮良玉低着头,似若有所思。
但眸底的不以为意,却是出卖了濮良玉内心的真实想法。
老而不死是为贼。
更何论从小看濮良玉长大的祭司?
他内心是怎么想的,祭司岂能不知?
“不要不以为意,远的不说,就说那子受小儿,年纪比你还要低一些,但现在却足以抵挡一面,已总领军政国事,代人王监国执政,迄今已有两年有余,这两年,商朝在世子受手上,非但没有出什么岔子,反而蒸蒸日上,民生安康,社稷稳定,大有盛世来临前的征兆。你今后所面对的,可不是什么昏君、庸君,而是具有圣君之资的雏虎!”祭司沉声道。
“世子受能有如今作为,非他一人之功,文有朝廷老臣从旁辅政,只要不昏聩,按照帝乙的政策执行下去,商朝必会一日比一日强盛,他,只是摘取果子的宵小尔!武亦有门阀世家扶持,天下豪杰来投,看中的无非就是他世子的身份,等帝乙驾崩,他登基为王,是原形毕露,还是真的有圣君之资,自然会见分晓。”濮良玉低喝。
“你在嫉妒?”祭司偏过头,一双眼眸仿若能洞察人心。
濮良玉别过头去,似不敢直视祭司的眼睛,“弟子没有,只是,只是﹍﹍古往今来多有圣贤者,明君、圣君不说如过江之鲫,但也非罕见,可始终如一,坚持自我的君王,又有几人?如商王武乙,南征北讨,战功赫赫,打压神权,巩固王权,文治武功怎么也能评为明君吧?可他却生性残暴,后来更是贪图享受,近乎无休止的发动战争,最终死在了征伐西方一带方国部落上;又如﹍﹍”
感受到祭司那冷漠的目光,濮良玉顿时闭嘴了。
许久,濮良玉额头滑下一滴冷汗。
有时候,无声更胜有声。
“弟子错了。弟子的心乱了。”濮良玉低喃。
“真的错了?”
“真的错了!”
“去吧,去血狱待几年,磨磨你的性子。年轻人,棱角太尖,伤人又伤己。”祭司轻语。
“弟子告退。”濮良玉起身,对祭司拱手作揖道。
“回来。”祭司忽然叫住濮良玉,袖袍一甩,一份竹简向他手上飞去,“这是西方教的经文,拿回去好好读。”
濮良玉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离去。
看着濮良玉挺拔的背影,在看看自己满是褶皱的双手,祭司无奈地低叹,佝偻着背缓缓地挺起,略微浑浊的眼睛也突兀乍现两抹精芒,“本座,还不能倒!狼崽子﹍﹍还没有长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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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蒙鸿,萌芽兹始,遂分天地,肇立乾坤,启阴感阳,分布元气,乃孕中和,是为人也。首生盘古,垂死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肌肉为田土,发为星辰,皮肤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甿﹍﹍”
嘴唇微张,帝辛轻念着这段口诀,脑海中,朦胧间,一尊伟岸的巨人,手持巨斧,将一片鸿蒙一分为二。
帝辛冥想盘古开天观想图一夜的时间,到了翌日清晨,他苏醒过来,在侍女们服侍下,沐浴更衣。
如今,帝乙不理朝政,一门心思修炼。
虽说朝政无需帝辛亲力亲为,但一些大事,还需要帝辛做主。
早朝时分,帝辛来到勤政殿旁边的偏殿,由三公主持,自个坐在主位上,静静地聆听朝中官员的奏疏。
临近正午,早会结束。
帝辛行至一处卧房,那里是他的办公地点。在卧房旁边,还有一间大房子,那里则是三公九卿的办公之处。
关上门,帝辛开始修炼。
垂拱而治,天下安平。
之所以那么放心,是因为早前帝辛已经拟定了一份名单,将自己的心腹亲信,分批次的安插进了朝野之中。
奉常府、中令府、卫尉府、太仆府、少府、廷尉府、典客府、治栗内史府,五脏齐全。
唯独一个宗正府,现今还动不得,也没有必要动。
宗正虽贵为九卿,但手上却无多少实权,只能管理管理王族子弟,其他的,一概不在其管辖范畴,向来都是王公们养老的去处。
一眨眼,又过去了两年。
帝乙二十八年春,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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