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中,联军举步维艰。
黄滚下了马,在亲卫簇拥下,小心前行。
原本伴随在黄滚身边的黄飞虎四大家臣,以及三千私军,如今就只有黄明和周纪,和不到一千人马相随。
其余人,全都走散了。
“命令将士全都下马,用腰带拴住前一个人,减速慢行。”黄滚下令,低喝道。
传令官领了命,一级一级的把军令朝下传去。
忽然,一阵凌厉的呼号声,陡然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黄滚脸色一变,厉喝道,“小心!盾阵!”
军令一下,训练有素的黄府家兵连忙摆开一个圆形盾阵。
只是四周能见度实在是太低了,伸手不见五指,到处弥漫着黑雾,哪怕在训练有素,碍于客观因素,结阵的速度也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
轰!轰!轰……
似重岳轰砸而下一样,一阵阵沉闷的声响,陡然从盾牌处传来。
漆黑色的风暴一卷一大片,肆虐着毫无防备的黄府家兵。
“啊……”凄厉的惨嚎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一片片的黄府家兵,被漆黑色风暴卷入半空之中,随即便被如刀子一样的漆黑色风暴,搅碎成了血雾,覆满血丝的骨头,从高空而落,啪啪落地,在松软的土地上砸出一个个凹坑。
“快结阵!”黄滚厉喝,抡起大刀,悍勇的朝附近一座漆黑色风暴杀去。
哧!
璀璨的刀芒在虚空中化作一条狰狞的银色光蛇,嘶吼的向漆黑色风暴冲去,如水桶般的身躯,缠绕在漆黑色风暴上,盘旋而上。
只听嘭地一声,那座漆黑色风暴,猛然破碎开来。
然而,黄滚纵使在神勇,毕竟只是人力,这漆黑色风暴何止一座?
破灭一座,接着又会生成十座,纵然黄滚在风暴中心待久了,也会被活活耗死。
黄明、周纪一左一右,保护在黄滚两旁,抡动兵器,与扑面而来的风暴斗法。
少许,盾阵结成,二人簇拥着黄滚,躲入了盾阵里。
下一刻,一只青色玄龟,猛地在盾阵表面浮现而出,这盾阵恍若是玄龟的龟壳,脑袋和四肢,锁在龟壳中,寂静不动。
玄龟盾阵,一种很常见,也最实用的盾阵。
上千人组合成的玄龟盾阵,足以抵御万象真人的全力一击。
若是十万人组合成盾阵,哪怕是道胎境强者,都要感到棘手不已。
人力终究非神力,有其筋疲力竭之时,若想达到一人抗十万的程度,非知命境大能不可,若想达到一人敌百万的程度,那就唯有仙家手段了。
玄龟盾阵内,外界的呼号和轰击声,仍在持续不断。
战马已经被绞杀成了血雾。
毕竟盾阵就这么大,能保住人的性命就已经是万幸了,也顾不得肉痛那千余匹战马了。
“老将军,你先往回走,末将和周纪带着人,留下来断后。”黄明低喝道。
“往回走?怎么走?这里处处都是凶险,若不尽快找到破解此阵的办法,入阵的二十万军队,估计到头来一个都不会剩下。”黄滚摇了摇头。
“我随侯爷征战几十年,大小战斗亲历几百次,从未见过如此凶险诡异的阵法。”周纪轻叹道。
“就凭蛮贼的底蕴,怎么可能懂得这般阵法?必定是有人在暗中相助。”黄明咬了咬牙,“别让我知道他是谁,否则……”
黄滚闭着眼睛,渐渐地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在思索,从毕生所学中,思考破阵的办法。
黄明和周纪见状,也立刻沉静了下来,不再说那些毫无营养的愤愤之语。
黄滚为殷商征战数十年,统兵经验无比的丰富,可谓是见多识广,若是连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军,都没辙了。那他们今日可就真的凶险了。
黄滚沉吟少许,轻声说道,“刚才那声音说,此阵名为九曲蝰蛇阵。老夫问你们,何为九曲?”
“九曲用通俗的意思来讲,就是迂回曲折的意思。”黄明答道。
“嗯,九曲,与此阵的情形恰似,迂回曲折,怎么也走不出去。仿佛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一样。”黄滚抚了抚胡须。
“可如果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我们岂会不知?”周纪困惑道。
黄滚虚眯了一下眼睛,道,“此阵可以蒙蔽你我的神识,又怎么不能蒙蔽你我的感官?看似我们直行了一个多时辰,实际上却是在原地打圈了一个时辰。”
“九曲蝰蛇,九曲蝰蛇。蝰蛇,也是有名的剧毒之蛇,一滴毒液,就足以置人于死地……此阵,凶险啊。”黄滚叹道。
黄滚戎马一生,见识过许多绝阵凶阵,但每一次都能凭借出色的敏锐和洞悉力,看破大阵的玄妙,从而逢凶化吉。
但这一次,黄滚心里实在是没谱。
他绞尽脑汁思考了许久,也没有想出破阵的头绪来。
“九曲蝰蛇,九曲蝰蛇,此阵名为九曲蝰蛇阵,那么破阵的方法,理应存在于名字之中,老夫想想,在好好想一想……”黄滚手掌托着额头,轻声呢喃。
…………………………
“风将军,你好点了吗?”另一边,盾阵内,张山扶着满身是血的风林。
“死不了。”风林皱了皱眉头,看着胸口处的一道贯穿伤,若不是刚才张山拉了他一把,那道风刃,就会直接将他截为两半了。
风林为人虽说高傲,只有匹夫之勇,但也是真性情,且对张山也颇为佩服,知道他现在的荣誉和地位,都是靠在战场一刀一枪拼出来,不似晁田,一个富家子弟,风林打从心眼里,就看不起他。
再有,二人皆是青龙关出身,也算是有着一份同乡之谊,袍泽之情。
“这鬼阵打又打不得,出又出不去。这可如何是好。”风林叹道。
他本打算破了此阵,好将功折罪,不成想差点出身未捷身先死。
若不是刚才张山搭救他一把,人已经被万刃劈死了。
有了之前的教训,风林和张山是怎么也不敢出去了。
他们只能龟缩在盾阵内,等着其余人想办法破掉此阵。
阴风森森,呼号四起。
此地的血腥气,更加浓郁了些。
………………
南蛮大军王帐内。
南蛮王端坐在虎皮王座上,望着远处九曲蝰蛇大阵,顿时哈哈一笑道,“西周助孤!凭此阵,殷商何惧之有?!”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一位大臣谄媚的笑道,“不过大王,此阵的使用办法,掌握那南宫适之手,像这等厉害的大阵,若我王能掌握,岂不平添一份利器?到那时,我大蛮进可攻,退可守,纵横南疆,谁人能敌?”
南蛮王唔了一声,抚了抚络腮胡,“言之有理,不过像这般厉害的凶阵,就凭寡人一句话,那南宫适岂会传授给孤?”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此番西周相助我大蛮,就是应了这句话。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不怕南宫适不同意。”大臣说道。
南蛮王沉吟片刻,一拍扶手,道,“速速宣南宫适见孤。”
“是,大王。”大臣拱手作揖。
不久,一身白衣的南宫适,行至王帐内。
“大王急召下臣,不知所谓何事?”南宫适问道。
“使臣,你那九曲蝰蛇阵果然厉害,愣是困住了殷商数十万大军足足两个时辰,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哦,见猎心喜,寡人现在就有种见猎心喜的感觉。”南蛮王笑道。
南宫适一愣,你这也太直白了吧?
就不懂点委婉一点吗?
差点直接说:你那阵法寡人看上眼了,表示很喜欢,你速速把九曲蝰蛇阵的布置方法告诉寡人。
南宫适吸了口凉气,脸庞有些无奈,内心很是无语地说道,“大王,此阵乃是我家主公呕心沥血创作而成,特地命我携此阵,来相助南蛮,让南蛮百姓免受兵戈之害。所以……”
所以你就要点脸吧,我现在是在救你,我在前面替你挡着商汤二十万大军,你却在后面百般算计我的阵法,到底是何居心?有你这样做人的吗?南宫适隐晦了这个直白的意思,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也让人不难猜测。
“寡人知道,不是有这么一句古话吗,叫什么……”南蛮王话说到一半,顿时语塞,望向了大臣。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大臣帮腔道。
“哦,对!不就是利益吗,你若把此阵的布置方法告诉寡人,寡人应允,可以在未来,借西周二十万控弦战士!如何?”南蛮王问道。
南宫适眼眸一亮,二十万控弦战士?
要知道,南蛮全民皆兵,是标准的游牧民族,弓射驭马乃是家常便饭,这方面本领极其出众,足以抵过一般的五十万铁骑。
也就是商汤的禁军铁骑,边关的精骑,能与四夷的骑兵媲美。
“这个……也不是不能考虑的。但怎么也得等此战结束以后,下臣奏秉我王之后,才能给大王答复。”南宫适说道。
南蛮王略微沉吟,也知道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
的确,此事也非南宫适所能做主。
“那你就速报你主,等西伯侯答复下来,也是一个月以后了。到那时,若不出什么意外,此次战事,也应到了和谈的地步。”南蛮王说道。
“下臣这就飞剑传书。”南宫适拱手道。
正当南宫适转身欲要离去时,忽然,一名亲卫慌慌张张的跑入王帐内。
“大王,不好了,那九曲蝰蛇阵似乎出现了一丝不稳的迹象!”
“什么?”南蛮王大惊。
南宫适皱了一下眉头,低喝道,“大王稍安勿躁,下臣去看看怎么回事。”
行至九曲蝰蛇阵阵心,南宫适把手掌抵在一个罗盘上,探出泥丸宫内的一缕神识,汇入发出微光的罗盘内。
下一刻,南宫适恍若身化大阵一样,将大阵内的情形,都尽收于感官内。
作为提供阵法之力源头的南蛮八十一名修士,已经有三十多人昏迷了过去。
他们皆是体内法力被九曲蝰蛇阵抽干,而陷入了昏睡状态。
“不好,我失策了!”南宫适吸了口凉气,后知后觉。
九曲蝰蛇阵挡住了帝国二十万联军,看似可怕,实则也有其不可避免的缺陷。
那就是所需要维持大阵正常运转的法力,无比的庞大,即使是道胎境强者,也无法维持九曲蝰蛇阵多久的时间。
故而,姬昌便取九九八十一之数,组成一道人形的聚气阵法,为九曲蝰蛇阵填充法力。
初时姬昌设计此聚气法阵时,是以四十九万象、三十二先天为搭配,才能组成一道生生不息的法力之源。
四十九名万象强者,在帝乙元年时,南蛮族尚有能力聚集的出来。
但自帝乙南征那次战役后,南蛮损失惨重,族内高手十不存一,虽经过几十年的休养生息,恢复了一些元气,但却依旧无法恢复到昔日南蛮鼎盛的国力。
族内现存万象境强者,也就二十几人。
这就不可避免的,那人形聚气法阵的品质,出现瑕疵。
一开始,南宫适也没有在意,觉得给每人分发充足的灵石,应该可以弥补这份瑕疵。
但阵法是什么?
是契合天地之理,所衍化出的无双之道。
三人成阵,绝不是一加一加一那般计算。
所释放出的威力,可抵十人、二十人、三十人!
南宫适皱着眉头,脑筋急速转动。
他想起了姬昌传授给他九曲蝰蛇阵时,提到过的一个补救办法。
那便是,以活人献祭,以活人血液作为能量之源,催动此阵!
这也是所有凶阵中,最常见的一种办法。
以活人献祭,来换取短暂的力量。
“活人献祭?”南蛮王有些不乐意了。
哪怕不献祭自家族人,但奴隶也是个人的私有财物,谁会心甘情愿的把财物贡献出来?
“使臣不是说,此阵契合天地之理,只需九九八十一人,就可永久运转此阵,商汤大军来多少就杀多少吗?怎么如今还需要活人献祭,才能维持此阵的运转?”南蛮王质问。
他最讨厌别人哄骗他,视自己为头脑简单的蠢货,任由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