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初登基时,就曾命鲁雄,于孟津屯兵二十万,编为应龙军。
渑池县,乃是通往朝歌城的门户。
而孟津,便是护卫朝歌的最后一道屏障。
当宋国军队开到孟津城下时,却发现四周寂静无声,城内守军也没有任何动静。
子启便命一名武士,前去叫门,命令值守官打开城门,迎宋国军队进入。
然而,任凭武士叫喊半天,却也不得城内任何回应。
这让子衍很是恼怒,亲自驾车,行至城门下,大喊道,“宋国公驾临!尔等还不快速速打开城门,迎国公进入?”
直到这时,城头上才冒出一个人来,那人身披甲胄,抚着白须,平静道,“子衍,你看我是谁?”
子衍睁大眼睛望去,瞳孔倏然一缩,失声尖叫道,“太……太师!你怎么了……”
喊声一出,端坐在神驹背上,老神在在的子启,身躯骤然一阵晃动,差点从神驹背上翻落。
鸾车上的邓华,也睁大眼眸,飞身而起,窜到了城楼正前方,凝视着闻仲,满脸惊疑不定道,“你……萧升、曹宝两位散仙何在?”
“他俩吗?”闻仲淡笑道,“早就跑了。怎么,就没有人通知你?是懒得告诉,还是刻意忘了,让你一个鼠辈,前来背锅受罪?”
邓华神色阴晴不定。
按照计划,此番闻仲理应被萧升、曹宝扣留在禁宫内,等到子启登基称王,事成定局后,在宣布奉阐教为国教,阐教就会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入主大商,瓦解截教的势力。
然而,就目前情况来看,他们完全失败了。
闻仲并没有被扣留在禁宫,而是出现在了孟津。
说明叛军还未出宋国边境时,闻仲就早已得知,将计就计的在孟津等着他们,好一网打尽。
也难怪这一路上无惊无险,没有出现任何乱子。
“太师,我王可安康?”震惊少许后,子启压下内心的恐慌,对城头上的闻仲遥拜道。
“大王身子硬朗得很,此刻正在禁宫候着二位殿下。”闻仲平静道。
子启和子衍的身体,微微一晃。
二人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子衍惊恐的看了子启一眼,他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逃!
请求邓华将他们俩带走,不论是前往玉虚宫还是宗教界,总比去禁宫找死的强。
子启眉头紧蹙,他在犹豫。
他向来都不是果决的人,他的性格就是这种优柔寡断,极好名声之辈。
一旦他逃了,他苦心经营几十年的名声,将毁于一旦。
从此,他将背负叛国、谋逆的罪名。
人人喊打,遭万民唾弃。
就连士林,为了顾及自身的利益和名声,也要极力与子启撇清关系。
他的“微子”名号,也将成为一个笑话。
一个被士林视若禁忌的名词!
然而,正当子启犹豫之时,邓华却出手了。
子启在邓华眼中,虽然只是一个蝼蚁。
但邓华却很清楚,子启对于玉虚宫的重要性。
乃是阐教布局于人间,和截教争夺道统的重要的一颗棋子。
只要挟子启在手,等到未来商国时局大变之时,未尝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不过,邓华的小心思,又怎能逃得了闻仲的法眼?
正当邓华刚刚有所行动时,闻仲便大叱一声,恐怖的音波碾压过来,直接将邓华拍打在了地上,轰出人形大坑,足有三四丈深。
人形大坑中的邓华,满脸都是鲜血。
口鼻处,还不停的冒出咕咕血液。
身上的衣服也都炸碎了,全然没有之前仙风道骨的模样。
太可怕了!
这个太师闻仲太可怕了!
邓华浑身颤栗,满脸的惊恐。
在截教众多三代弟子中,唯有闻仲名声不显。
因为他几十年前,就离开了碧游宫,下界来到了朝歌,官拜太师之位。
人都是健忘了。
神仙也是如此。
几十年来,都在仙界毫无音信的人。
人们自然会慢慢地淡忘他。
再有,哪怕闻仲之前在碧游宫学道时,也是极为低调的一个人。
又不是什么风华绝代,犹如明星的人物。
这就导致邓华对闻仲的实力,产生了一种误判。
认为他即便强,也不过人仙层次。
知命境之上便是人仙境。
至于散仙,那是没能熬过三灾劫,导致肉身破损,只剩下一具元神的名词。
像曹宝、萧升便是这类人。
知命境巅峰,突破人仙境时,因为没能熬过三灾劫,肉身炸毁,幸好元神侥幸逃脱,并渡过了余下的劫难,变成了散仙。
但散仙的实力相比人仙,可是差了一大截。
初期散仙,实力只比知命境修士稍强一些,面对人仙,哪怕是五个初期散仙,也不是一个刚入人仙境修士的对手。
凭邓华的手段,和掌握的种种神通仙术和宝物作为依仗,哪怕对上人仙境强者,他也能支持一会儿。
但万万没想到,闻仲的实力,要远远强过一般的人仙境。
被其一喝,就轰趴在了地上,受了重伤。
什么仙术神通、什么护身宝物,都统统失效,完全没用。
“便是萧升、曹宝这二位老牌散仙,都不是老夫的对手,你一介区区五代弟子,焉敢在老夫面前放肆?”闻仲冷叱道。
“我是阐教弟子,你、你不能……”邓华的话,有些色厉内荏。
他怕了,真的怕了。
闻仲闻言,顿时哈哈大笑道,“老夫曾发过誓,终生不开杀戒,故而,老夫不会杀你,但老夫不杀你,并不代表大王不会杀你!总需要杀个鸡,才能震慑住那帮上蹿下跳的猴子!”
说罢,闻仲一挥手,一根金绳犹如游蛇一般,一下子就将邓华束缚住了。
“拿下!”闻仲厉喝。
孟津城城门此刻打开,冲出上万铁骑,将宋国军队团团包围。
两名大力士,也抬起邓华,入了城。
任凭邓华有滔天伟力,此刻却犹如普通人一样,被两名凡间力士肆意操弄。
子衍已经瘫倒在了地上。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纵然帝辛念及手足之情,饶他不死,也必定会幽禁一生。
相比子衍,子启就显得平静许多。
事已成定局,他再多的后悔、不甘,也是无用。
“老师,我想求见大王。”子启忽然抬起头,对城楼上的闻仲,拱手拜道。
他称呼的是老师,而不是太师。
语气中,带有强烈的私人请求。
闻仲神色复杂的看了子启一眼,不论是他还是子衍、帝辛,都曾是他的学生。
这份师徒之情,又怎能忘却?
“哎,你……且随我来吧。”闻仲叹了一口气,一挥手,一道光芒罩住子启和子衍。
随后,闻仲飞身赶往禁宫。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驾临在了鹿台前。
这时,早已等候在此地的黄忠贤,笑眯眯的走了过来,恭谨的对闻仲拜道,“太师,大王说了,他今个累了,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闻仲一怔,随即脸庞浮现一抹无奈的苦笑。
累了?堂堂道胎境强者,岂会疲累?
不过是一个说辞罢了。
但闻仲也不点破,只是心里的忧心,却是越发的浓郁起来。
“子受啊子受,你莫非真的想上演手足相残的惨剧吗?”闻仲暗叹。
闻仲沉吟少许,便离开了鹿台,转身去了王太后那里。
一个时辰后,闻仲离去,私底下召集了文武百官,打算在明日早朝上,联名上书,为子启和子衍求情。
“太师走了?”鹿台,帝辛放下手中的一卷经书,对黄忠贤问道。
“走了,太师临走前,将二位殿下,安顿在了王太后寝宫中。”黄忠贤答道。
帝辛沉默些许,挥手屏退了黄忠贤。
少许,一阵香风袭来。
嗅着那熟悉的体香,帝辛皱紧的眉头,微微的舒展开来。
“臣妾参见大……”苏妲己刚要下拜,却被帝辛一挥袖袍,被一股清风卷入了他的怀里。
“你也是过来替那两个谋逆罪徒求请来的?”帝辛淡笑的掐了掐妲己的挺翘的鼻子。
苏妲己浅笑道,“圣明无过于大王。”
“呵呵,爱妃的小嘴真是越来越甜了。来来来,让寡人好好尝尝……”
苏妲己娇嗔的轻推了帝辛一下,道,“大王,臣妾正跟你谈正经的事呢。”
帝辛肃然道,“寡人也正跟寡人的爱妃,谈正经的事呢。从此次叛乱中,寡人总结出了一个教训,那便是没有子嗣的君王,屁股底下的王位,就永远坐不稳!所以,王子乃是国本,一点都马虎、懈怠不得。”
随后,不容苏妲己开口,帝辛便吻住了她的唇,将美人压倒在了自己的身下。
一夜疯狂后。
到了翌日凌晨。
苏妲己慵懒的躺在帝辛的怀里,陪着他,一起看窗外的日出。
隔着一层薄薄的轻衫,抚摸着美人光滑洁白的玉体,帝辛轻笑道,“世人皆说,那太阳乃是金乌所变。所以夸父族首领,欲要将天上的太阳摘下来,囚禁在宫中,便有了夸父逐日的传说。许多人讥讽,夸父不自量力。但在寡人眼里,他却是一个敢作敢为,有胆子有气魄的豪杰。”
“大王胸怀大志,谋略无双,区区夸父,又怎及大王万分之一?”妲己道。
帝辛好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美人拍马屁的功夫,到底是跟谁学的?黄忠贤那个狗奴才吗?”
“大王常说,阿谀,乃是人与生俱来的本性,阿谀话不用教,不用学,是人都会说。”苏妲己道。
帝辛笑容一滞,眉头微微皱起,“妲己,你到底想对寡人说什么?”
苏妲己从帝辛怀里挣脱出来,跪在地上,身上的薄衫也滑落下来,露出如白玉般完美的胴体,略微弓腰,轻声道,“是人都喜欢奉承讨好的话,虽然人们明知忠言逆耳利于行,但心里还是难免的不痛快。大王身边有许多妃子,为了讨得大王欢心,必定百般谄媚,以谎言、奉承堆砌,敢说直言的人,没有一个。臣妾作为大王的妃子,不仅仅承担为大王生儿育女的义务,还需要尽到一个作为臣子的责任,故臣妾直谏,请求大王法外开恩,放二位殿下一条生路。”
“说了半天,你也想为那两个谋逆罪徒求情?”帝辛淡淡道。
苏妲己摇了摇头,“臣妾为的不是他们的性命,而是为的大王的名声,和大王与太后母子之间的亲情。”
“就是因为那两个罪徒,是寡人的同胞兄弟,所以寡人就要法外开恩,置一国的律法于不顾!?”帝辛声音渐渐冷冽。
“新政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连寡人的亲儿子犯了法,都要明正典刑,更何论两个公爵?”帝辛喝道,“今日,若寡人饶了他们二人,便会滋长罪逆之辈的野心,唯有明正典刑,一视同仁,才能打压下这股气焰,威慑住有心人的野心!寡人连自己的亲哥哥都斩了,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人,是寡人不能杀的?今后,又有谁敢仗着辈分、仗着资历,在寡人面前作威作福?!”
“大王……”
“好了!不必再劝了,寡人的主意已定。”帝辛打断了苏妲己的话,裹着一件外套,离开了此地。
苏妲己轻轻一叹,唤来女婢,沐浴梳妆后,赶去王太后那里。
拂晓。
禁宫,勤政殿。
三拜过后,廷尉罗彬出列,对帝辛奏秉道,“禀大王,关于芮吉、邓昆二侯谋逆一事,现已查明。二人阴谋叛乱,意欲拥兵北上,挟持宋国公,入朝歌继承王位,证据确凿,事实清楚,按律当诛九族,请大王示下。”
“按律,诛其九族,明正典刑,并昭告天下,犯此罪者,犹如此案!”帝辛冷酷道。
“臣遵旨。”罗彬拜道。
邓昆、芮吉二人常年身居高位,又是公侯世家,隆恩浩荡,已是极致,但一不念王恩,报效君主;二不思进取,祸乱社稷,死不足惜。
故而,也无什么人求情。
也知道即便是求情也没用,反而会被君王所厌弃,被同僚排挤,认为他心里没数,不知好歹。
这若放在老牌贵族势大的那一代,自然求情者甚多,而忌惮老牌贵族的势力,最后也就以剥夺爵位,杀主犯者了结,最多也就是灭其满门,而不会诛九族。
但在今天,王权至上的时代里,帝辛真正意义上的,享有了一个君主生杀予夺,至高无上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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